蘇柔哭得眼睛都腫了,愧疚到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我爸翻了翻我畫的畫,問我:「自學的?」
「不是,偷學的。」我鎮定自若地說道,「我在畫室幫忙打掃衛生,老師欣賞我,每周都會抽空教我。用的顏料跟紙,都是撿其他學生不用的。」
我爸不說話了,點了根煙,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媽轉了轉手指上的戒指,看了眼蘇柔。
一個是精心培養的千金大小姐,一個是剛找回來的落魄親生女兒。
我在他們的眼里,只看到了計算,并沒有多少感情。
想想也是,當初我媽生下我才兩個月就去巴黎掃貨了。
要不是這樣,保姆怎麼可能有機會調包。
因為她那個時候,其實也不清楚只出生幾個月的女兒長什麼樣子。
「這事兒不能透露出去。」我媽慢慢地開口說道,「秦家老太太喜歡小柔,指名道姓讓她跟秦照野訂婚。這些年,因為小柔得了老太太喜歡,你沒少沾光。要是老太太知道小柔只是個保姆的女兒,秦家不可能讓她進門的。」
蘇柔細微地顫抖了一下,哭著說道:「爸爸媽媽,我可以走的,我不能霸占林杉的身份。」
「閉嘴!有你插嘴的份兒?!」我爸凌厲地說道,「我們在你身上花費了多少心血跟精力,你說走就走,拿什麼還!難怪這些年一直是這麼個呆蠢樣子,基因就差在那兒了!」
我媽不以為意地說道:「你還總說這孩子像我,怪我沒教好,現在知道原因了吧?」
我終于知道,為什麼蘇柔一提起爸媽就有些害怕的樣子。
原來這些年,她是在這樣的強壓下生活的。
一言不合就被貶低,訓斥。
我看著他們說道:「你們可以對外說當年生下的是雙胞胎,找了我很多年才找到。蘇柔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我也會變成讓你們滿意的蘇家大小姐,只是往后,蘇柔由我來管,你們別再對她呼來喝去!」
「大話不是這麼說的。」我媽審視著我,「你要是能取得秦家人的信賴,也算你本事。」
「那咱們就走著瞧。」我笑道,「兩個月的時間,如果我不能讓你滿意,我自己走。」
我爸嘆道:「真是龍生龍鳳生鳳,你這模樣,倒是像我年輕的時候。行了,就這麼辦吧。不然傳出去讓別人知道,我們蘇家讓一個保姆耍了,夠丟人的。」
他們兩個定了這事兒,又各自要離開。
我媽出門前喊來保姆,漫不經心地說道:「王嫂,小柔都學會頂嘴了,盯著她彈兩個小時琴。不知道錯,不許停。」
蘇柔大氣都不敢喘,死死地低著頭。
我站在一旁,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03
我父母其實根本不在乎我跟蘇柔誰是親生的,他們只在乎投產比。
蘇柔聽話乖巧,從穿衣打扮到情緒愛好全是他們一手打造出的千金小姐樣子。
從蘇柔出生起,他們已經為她制定好要走的路了。
學藝術,將來出國鍍金。
然后跟更高一層的豪門貴公子相親,為蘇家找到強有力的聯姻者。
而我這個在外面生活了十多年的親生女兒,如果還算聰明得體,那就花點心思培養我。
如果我只是個一團扶不上墻的爛泥,那就隨便把我打發了。
晚上我跟蘇柔躺在一起,她靠著我說起悄悄話:「林林,我想去祭拜他。
」
蘇柔說的他,是我爸。
沒什麼好祭拜的,人我已經安葬了,他這輩子生前活得窩囊,死后倒是掀起點風波。
再說,去了干嘛呢。林家的窮親戚要是逮住蘇柔這顆小白菜,會像螞蟥一樣貼在她身上,吸干她的血,鬧得她不得安寧。
萬一傳出丑聞,蘇家這對冷血夫妻,肯定會把蘇柔當做棄子的。
「以后再說吧。」我幫她捏了捏腫脹的手指問她,「你將來想做什麼?」
蘇柔苦惱地說道:「唉,我也不知道。媽媽說明年送我去巴黎讀藝術。出國前,先想辦法跟秦照野訂婚。」
我沒說話,在思考問題。
「你不要跟爸媽對著干,不然受苦的就是你。」蘇柔嘆了口氣說道,「我從小到大都習慣了,倒是你,脾氣一向倔,不聽勸。要是惹爸媽生氣了,他們肯定會懲罰你的。」
我沒理會她,反而說道:「你跟我仔細說說他們兩個,經濟背景之類的。」
蘇柔仔細想了想,認真跟我說起來,這一說足足說了一個小時。
「反正爸媽就是家族聯姻,我感覺他們也沒什麼感情吧。」蘇柔小聲說,「以前我聽過他們吵架,媽媽說她有集團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爸爸肯定管不了她。」
「這麼一說,他們之間也沒什麼大矛盾。」我若有所思地說道。
蘇柔警惕地看著我:「林林,你想干嘛?」
我笑了:「小柔,既然老天爺讓我回到蘇家,不好好利用這個身份,那真的對不起自己。」
蘇家的錢,我要。蘇家千金大小姐的地位,我也要。
但是我絕對不能像個傀儡一樣,被他們呼來喝去地利用。
我早早就沒了媽,我那個不靠譜的爹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鬼混。
我能在魚龍混雜的油瓶巷混成人人口中「品學兼優,人美心善」的林杉,靠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