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兩個人在黯淡的生活里,靠在一起取暖。
林杉照亮了我的人生,而我希望能成為她的一點星火。
林杉學習很拼命,我不敢懈怠。她做第一,我就一定要做第二。
如果我能考過她,做第一名,林杉就會帶我一起去游樂園玩。
我比林杉小一歲,上小學的時候我是跳級的,才跟她能上一個班。
男孩子都發育得晚一些,我小學都比林杉矮半個頭。
我媽笑話我是林杉的小跟班,長得比她矮,她將來肯定不會喜歡我。
那個時候我哪里懂得什麼喜歡,就知道一輩子不想離開林杉。
我每天睡覺前都喝牛奶,一天不喝我都怕自己長不高。
到了初三,我已經比林杉高出很多了。
她一段時間還挺郁悶的,后來就看開了。
「秦照野,你長這麼高也挺好,天塌下來你先頂著。」林杉剛拿了獎學金,心情不錯地調侃我。
我看著她說:「好,一輩子給你頂著。」
她看了我兩眼,我不爭氣地臉紅了。
林杉把書包丟給我,咬著吸管喝牛奶,沒接話。
她肯定知道我喜歡她。
這世界上,就沒有林杉不知道的事兒。
而我,就沒有什麼事情能瞞住她。
她坐在我的自行車后座上,我奮力地騎車往家走,不想讓她曬太陽。
我以為我們能一直這樣走下去。
林杉將來考到南大法律系,而我也去南大讀金融。
可我媽的一場病,粉碎了我的生活。
她住院花了很多錢,治了一年,欠了五十萬。
我媽說不治了,當天夜里就吞安眠藥死了。
我當時看著她褪去濃妝,躺在病床上的樣子,渾身都抽空了力氣。
其實我跟我媽之間相處很奇怪,她對別人熱情似火,一天到晚喊林杉小美女,就算路過的一只小貓小狗她都抱有三分善意。
偏偏對我很冷淡,有時候看著我的目光里帶著一些審視。
她沒給我多少親密的愛意,卻也從來沒有苛待過我。
我們的母子緣分,寡淡而疏遠。
可她這麼一走,我才感覺到滅頂的孤獨。
有人說,父母是自己跟死亡之間的隔離線。
那個時候,我才懵懂地體會到三分。
我媽走之前跟我說:「秦照野,林杉是個好姑娘。你走運能遇上她,抓住她才算是你的本事。你要想抓住她,就要永遠堅定不移地選擇她,任何時候都不能猶豫,明白嗎?」
我當時沒接話,心里卻是贊同她的。林杉就是這樣的人,她要就要最堅定的愛。
我媽寂寞的時候就去戀愛,然后帶著一身傷回家。
我媽給我最大的溫柔,就是沒把那些男朋友帶回家。
送走我媽,我坐在她的墓碑前,跟林杉說:「其實我媽以前有個特別相愛的男朋友,那男的說要娶她,但是不能帶著我。只要我媽把我送人,她就能擁有一個嶄新的生活,全新的開始。可她沒聽那個人的話,跟那人分手了。我媽跟我說,兒子起碼是自己肚皮里出來的。男人呢,嘴里沒一句老實話。」
我知道這話是安慰我的,因為那晚我媽醉得很厲害,第一次打了我。
她說后悔生下我。
「起來吧,要下雨了。」林杉揉了揉我的頭發。
她總是喜歡摸我的頭發,我知道她其實挺想養一只大金毛的,可惜沒條件。
我不介意做她的大狗,我扭頭摟住林杉的腰,她沒推開我。
房東把我趕了出去,我拎著行李住到了林杉家里,在她房間里打地鋪。
林杉在中間拉了一道簾子,我媽剛走那段時間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有時候林杉嫌我煩,伸出手揉我頭發。
我握住她的手,她沒有甩開我,就那樣我才能安然入睡。
林杉說:「秦照野,周末跟我一起去打工。阿姨走了,你還得繼續讀書。」
我們一起去補習班打工,一起去奶茶店做兼職。
我賺到的每一分錢都會交給林杉,她給我發零花錢的日子,讓我覺得就是這輩子最好的日子。
十七歲生日那年,林杉花五十塊錢買了一個小蛋糕。
她讓我許愿。
我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說:「希望林杉考到南大那天,我能吻她。」
林杉沒有避開我的眼神,她吹滅了蠟燭,淡淡地說:「聽到了。」
我的神明聽見了我的愿望。
那她一定會幫我實現這個愿望。
那年夏天,秦家人找上我了吧。
我素未謀面的爸爸車禍去世,沒有留下一個后代。
我奶奶不知道從哪里得知我的存在,我竟然成了赫赫有名的秦家少爺。
原來,我媽偶爾被生活壓垮的時候,看我的目光中帶著的審視,來源于我這不知名的身世。
我不想走,可林杉要我走。
她把話說得很決絕,看著我的眼神也毫不留情。
可把我趕走后,她卻獨自抱著自己哭泣。
我出國讀書,在陌生的環境里,冷漠地應對陌生的人。
回國后遇上了蘇柔,在她局促的神情中,我邀請她一起跳舞。
我知道蘇柔一直在資助林杉,也知道她在林杉心目中的地位。
我對蘇柔的態度能讓她在蘇家過得從容點,林杉知道了也會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