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東西!」
她媽拿走了她的身份證,然后往外走。
「要不是……考試我肚子痛。媽媽,我就想要點生活費吃飯,我就想吃點肉,想跑步不會暈倒,來姨媽不會痛到痙攣,也不配嗎?」
她媽頭也沒回:「對,你不配。我沒有你這樣早戀養男人的女兒。」
她埋著頭,跪在地上哭起來。
天上驚雷一個接著一個,每一個炸裂,她都嚇得哆嗦一下。
她媽走了,她還不死心,喊:「媽媽,你別走,我下回一定第一名啊!」
我甩開班花的手,走過去給她打傘,她突然回過神一樣,抓了我的傘,跑去給她走遠的媽媽撐傘。
我氣得轉身就走。
明天,明天,我一定要狠狠罵她,怎麼能這樣?!是被她媽下蠱了嗎?!
我一晚上都沒睡好,反復想著什麼狠話例子對她這個腦子最有用!又半夜爬起來,給她下單了藥酒和繃帶。
我想,我真是瘋了。
結果想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我到了教室,在我桌上看到了我的傘。
下面還有一張紙條:「謝謝。對不起,傘不小心壞了一點,我沒修好,下次賠你。」
傘骨折了,斷了好幾根。
哪里不小心弄壞了,分明喪心病狂打壞的。
我拿著爛得不成樣子傘,感覺一口氣在我心里腦子里亂竄。
貝姜再沒回來,她休學了。
我的傘,五十塊錢,也再沒賠我。
我小心眼,記得牢牢的。
05
我想找她,她就像泥入大海,毫無音訊。
班主任說她轉學了。
怎麼能就轉學了?
她退出班級群后,我才發現她一個好友沒有加。
想到當初她初中時候同學錄一個個找我們加好友,我們都沒動。
我真是悔斷了腸子。
我去她家小區找她,花了一百塊租了外賣衣裳去敲門,想了三十個借口和托詞,敲了好久門,卻發現她們早搬了家。
隔壁鄰居說已經搬走一周了,說是孩子換了個學校。
我問是哪個孩子?
那婆婆撇嘴,說還能是哪個?你喜歡那個啊!
我臉一下紅了,連忙否認。
婆婆說貝姜她媽在小區亂罵,都知道她早戀呢?!她一看我這個樣子鬼鬼祟祟就知道是來找貝姜的。
我結結巴巴說我不是早戀。我是來要錢的,那貝姜欠我錢呢。
大姐忽然嘆了口氣。
她說貝姜是她看著長大的。
我這才知道。
貝姜她媽在嫁給她爸之前還有過一段婚姻,前夫是個長得好看的黃毛,酗酒賭博打人。
她媽被打得厲害,扔下才幾個月的女兒離婚跑了了。
后來和貝姜她爸結婚,又開始想之前受苦的女兒。
小時候,貝姜也是個各項特長都學過的。
后來,初二姐姐來后,她媽慢慢把這些都給她斷了。
她姐不會跳舞,不會唱歌,也不會畫畫,一看她唱歌、彈樂器就自個掉眼淚。
她媽就說:「都是貝家的孩子,不能搞特殊。」
那時候貝姜小,生氣跟她媽喊。
「才不是才不是!她又不是我爸生的!她爸打牌吃酒是爛賭鬼,她姓曾!不姓貝!她學不會我就不能學,憑什麼!」
她姐當時沒說話。
第二天晚上暴雨,她姐獨自一人離家出走,穿著睡衣走的,一塊錢沒帶。
她媽幾乎瘋了,貝姜跌跌撞撞拿著傘出追出去給她撐傘,她媽啊,將傘一把扯了扔出去,罵她是白眼狼,狼崽子。
貝姜嚇得大哭著說錯了,她媽一腳踹在她身上,讓她跪在雨夜,一直罵她。
——「要是找不到你姐你就跪死在這里!」
——「還憑什麼?!憑我是你媽!這是你欠我的!你欠你姐的!」
——「你這麼計較,難道以后還指望你養老嗎?!沒良心的東西!」
貝姜在雨里哭得幾乎快要抽過去,她家里的狗使勁跑出去拖她的衣角往家里拽。
她抱著狗大哭,無論誰叫都不敢動一步。
后來,直到快天亮,她媽媽和姐姐終于回來了。
她姐是在她爸的醫院被找到的。
聽說她媽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她繼父的空病床前跪著。
貝姜她爸病情反復,剛剛被推進搶救室。
她姐哭著跟她媽說,她來是想看看爸爸,她來了以后早就把叔叔當成了自己的爸爸,無數個夜,她多想要一個貝姜爸爸這樣的爸爸啊,她也不想要那種打人的爸爸啊。可是她沒有,她的媽媽不到一歲就走了。
她媽抱著她姐哭。
而那晚她爸那晚上沒熬過來。
貝姜等了一晚上,等來她爸的死訊。
她媽攬著她姐回來的時候,從頭到尾沒有看她一眼。
那個婆婆說。
「這孩子,曾經被她爸媽捧在手心里十多年,愛得她心眼兒一眼看到腳底,結果突然從小公主變成了討人嫌,唉……她媽天天說她害死了她爸!她一哭,她姐哭得更厲害。你不知道,她姐天天賣慘,那心眼兒比蓮蓬還多,欺負她一來一個準。她媽天天逼著她承認是她害死了她爸,她怎麼能認呢,她媽啊,恨死了她,哪里還會管她喲——唉——」
她絮絮叨叨嘆氣。
最后她問我。
「她欠你多少錢?」
「我幫她給吧。」
06
我重新回到學校。
我爸正在辦公室,見面劈頭給了我一巴掌。
「狗東西,說老子重病去探病,老子打了一下午噴嚏!去哪里了!是不是出去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