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感傷問我爸:「你說天下真的有會偏心到把自己孩子當仇人的父母嗎?」
我爸又給我一蓋頭:「啥玩意?扯十九代祖宗都沒用,到底去干啥了?」
我說我去要錢了。
我爸一下有點緊張,問我是不是誰欺負我了,眼神開始掃向班主任,又問我要到錢沒有。
我說沒有,但是我會要到的。讓他別管。
07
人真特麼賤。
小貝殼在的時候,我看她哪哪都不順眼,看那死胖子也不順眼。
看見他們在前面說話我就煩躁,影響我學習。
聽見兄弟開我和小貝殼的玩笑,我就血往腦門沖。
恨不得和她撇清一切關系。
弄個大字報,昭告天下我倆就是同國籍的關系。
我甚至還故意在她進來時候說起自己喜歡的女生的理想型,各個和她完全相反。
「長頭發,小眼睛,大嘴巴,尖臉——」
兄弟聽得皺眉,問我是不是變態,喜歡長發牛頭梗。
小貝殼沒有表情,就像沒聽見。
但是我清楚看到她坐下不自在扯了扯自己的短頭發。
但是她不在之后,我突然開始看什麼圓東西短頭發小嘴巴都順眼了。
連帶那個小胖子,我聽見他的「哦哦哦」都覺得順耳。
我讓他給我講課,專門講那些小貝殼給他講過的課,每個步驟都不能少,語氣詞也要對。
次數多了,小胖子開始躲著我,面帶難色。
「奚哥,我其實喜歡……女的。」
「滾!等下,滾回來,這道題講完……你特麼有沒有用心,少了一句『咱們看這里』——」
我可能腦子被小貝殼傳染了。
周末回家,我在路上看到一只流浪的隕石邊牧,都覺得那狗啃草的樣子像小貝殼那狗啃劉海。
我叫一聲:「小貝殼。」
那瘦骨嶙峋的狗立刻跑過來,聞了聞我,瘋狂搖尾巴。
我瘋了,一向討厭狗的我居然看它非常順眼,我把它帶回家。
阿姨驚奇看著我:「誰的?」
「我的。」
我給阿姨介紹:「叫……小貝殼。」
班花坐在我旁邊,話越來越少。
第二個月的時候,她突然跟老師說要換座,走之前她給我一個地址。
「是三班。」
她跟我說。
我拿到的是個挺偏的鄉鎮上的高中名字。
只需看一眼那個地址,我突然就反應過來,在自習課一下站了起來。
班主任看我。
我說:「我爸病了,這回超大病,我得去看看。」
08
我連夜坐火車去了那個市。
出了車站凌晨三點,摩的大哥看了看我一米八五的個子和紅眼睛,不肯載我去下面鄉鎮。
我在車站掃了個單車。
一路導航,吭哧吭哧騎了三個多小時,被兩條兇狗追了半里路,終于到了那個初中。
早上六點多,外面已經有賣早點的了。
我哆嗦架好車,買了一碗熱稀飯。
喝完了緩過來,去隔壁開門的鋪子買了一籠小籠包。
校門口有保安,我去找了個女生幫她背書包,然后順利混進了學校。
學校很新,路上偶爾兩個抽煙揉著眼睛一看就是通宵回來的學生打著哈欠走過。
我問了兩個學生,到了安靜的三樓。
一口氣上了樓,是了,三樓高一三班。
我站在教室門口,忽然有點不敢動了。
我不知道我一晚上跑過來是干嘛。
我過來干嘛。
買一籠包子過來干嘛。
教室一個人都沒有。
我開了燈。
站在講臺上,低下頭去看。
沒有座位表。
但是一眼掃下去,書亂糟糟的倒數第二排,是之前班級的位置,神使鬼差,我走過去,打開最上面一本。
果然,嘿,果真是小貝殼的名字。
還是這麼糊涂不愛收拾啊。
我咧著的嘴還沒放下來,就看到下面被人用紅筆寫了很刺眼的三個字。
「姜母鴨」。
然后是個大×××。
書后面兩頁被膠水還是什麼粘上了。
我小心撕開,里面的字跡有些模糊。
看來被沾過很多次,打開,撕掉,里面小心謄寫的字又被粘上,再撕掉。
我忽然感覺太陽穴突突跳。
好像突然醒了一點,周圍一切的景象和氣味都清晰起來。
我再往下看,我看到了桌屜里面都是垃圾,很臟。
是廁所渣筒里的垃圾,看來是新倒的,我甚至看到了沾血的姨媽巾。
椅子是搖晃的,有一只腳不穩。
桌子上面亂糟糟,筆斷了幾截。
好的兩只上面都是用膠布纏過的模樣。
我把桌子搬到了講臺上。
然后坐到了旁邊的位置。
09
最開始進來早讀的是個女生,一看就是好學生。
瘦瘦的,走路低著頭,不敢看人眼睛。
她站旁邊請我讓座,小聲問我找誰。
我說我聽說你們班有個叫貝姜的女生。
那瘦個女生表情有些復雜,立刻看了一眼門口:「你也是來找她麻煩的嗎?」
我說我是她……發小。
從她這里,我這才知道,貝姜在這里過得什麼日子。
床上潑冷水,課本被撕,被拉到廁所站崗打掃……
起因很簡單。
貝姜轉學過來第一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因為早戀亂搞才被轉學的。
貝姜她姐曾在這里讀書,她送妹妹來的時候,給所有的校霸和混混都買了高級零食。
說貝家不缺錢,這些都是一點小心意,以后請大家多多照顧貝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