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摟著我,睡得很熟,說了幾句我根本聽不清的夢話。
我輕輕推開他的手,下床收拾行李,打開護照,找到還有效的簽證,訂了一趟最近的航班,連夜離開了這個地方。
飛機剛落地時,我打開手機,全是他的未讀消息。
我跟他說我想要獨自一個人待一段時間,整理一下思緒和情感。
這是我發給他的最后一條消息。
等股份全部轉到我手上后,我將公司以低于市場的價格賣給了我父親的對家公司,讓他們把錢轉到了我偷偷辦的瑞士銀行賬戶上。
媽媽,我為你報仇了。
林世云下地獄了,宋澤也跌入深淵了。
只是宋澤知道后,瘋了一樣地給我發消息,打電話。
我將電話卡撕爛,社交軟件注銷,從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8
五年后,我定居在了南法的一個靠海小鎮上。
這幾年里,我重拾起我一直以來的愛好——繪畫,也是我媽媽曾經的愛好。
我開始在世界各地旅游,為每一個去過的地方作畫,用獨特的風格畫出我眼里的世界。
那是我人生中最肆意瀟灑的日子了。
沒有壓力,沒有煩惱,只有自由。
我在網上開了一個社交賬號,分享了我的畫作。
很幸運,有不少人都很認可,有了一定的粉絲關注量。
后來還有個法國畫商找到我,代理出售我的畫作。
我用賬戶里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在南法買了套小別墅,用賣畫掙來的錢維持著我的日常開銷。
每天,我都在面朝大海的臥室里醒來,喝杯咖啡,在鎮子里散步,為新作尋找靈感。
一個七月的下午,我正在二樓陽臺上小憩,被我收的一個學徒魏藍給叫醒了,說那個法國畫商又來找我了。
魏藍是個中法混血的大學生,之前經常在寒暑假里來看我寫生,后來又求著我收他為徒。不求學什麼,只求多接觸一下藝術家,感受獨立藝術家的生活,還說會幫我收拾畫室。
看在他那憂郁又絕美的混血臉蛋上,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這會兒,那個法國畫商肯定又是來催我的新畫的。
愛好一旦變成工作,動力就少了很多。
「跟他說我還沒起床,讓他明天再來。」我在陽臺的躺椅上翻了個身,閉著眼睛朝他擺擺手。
他「噠噠噠」地跑下去,跟畫商傳遞了我的話,又「噠噠噠」地跑上來。
「他說有個大客戶,想讓你畫一幅畫——」
「不畫。」我直接打斷他的話。
我作畫純粹是出于樂趣和愛好,不會為了誰為了錢去作畫。
「非常高的價格開了個。」魏藍從剛剛打斷的地方繼續說。
不知道為什麼,魏藍說中文總是在倒裝,還有股濃濃的大碴子味。
「不缺錢。」
「真的很高,你不想聽聽嗎?」
魏藍湊到我面前來,憂郁的眼睛里充滿了金幣的光芒。
我睜了一只眼:「多少?」
「一個億!」
「什麼貨幣單位?」
「U.S dollar!」魏藍總是喜歡用滑稽的法國口音說英語。
我睜開雙眼,滿是疑惑地看著他伸出來的一根食指。
「讓他去盧浮宮挑一幅買回家。」我準備再次閉上雙眼。
「No,no,no。」魏藍左右搖擺著他那一根食指,「你知道他想讓你畫什麼嗎?」
「不知道,不感興趣,你以后能不能一次性把話說完?」
我不耐煩地睜開我那雙還沒睡飽的眼睛:「然后下去告訴那個畫商不要被騙了,現在世道很亂的。」
「真的不想知道他讓你畫什麼嗎?」
「你要說快說!」
「他想讓你畫一幅你的自畫像。」
這下我終于徹底醒了。
「為什麼?」
「對呀,我也想知道為什麼!」魏藍贊成地拍了下手,口氣像極了愛嘮嗑的村口大媽,「我猜啊,這個人肯定是通過你的畫作愛上了你,以此來向你示愛呢。」
「呵呵,你要是能把這想象力用在畫畫上,應該早就是大師了吧。」
「哎呀,走吧走吧,跟我下去一起問問為什麼!」
我被他拽起來,推著下了樓梯。
畫商看見我下樓,笑得臉上的肉都堆起來了,這傭金怕是收了不少吧。
「一億買我的自畫像,您沒搞錯吧?」
「我們都合作這麼久了,你這點信任都不給嗎?」畫商嘴上怪我,可臉上的笑容卻不減半分。
「可他這麼做到底為什麼?」
我還是不肯相信天上能掉這麼大個餡餅,說不準其實是個陷阱。
「這個嘛,就得你親自去問了。」畫商說完遞給我一張卡片,上面寫了一個地址。
「這個客戶正好也是個中國人,這兩天已經來鎮上了。你要是想和他聊細節,明天下午可以去這個地方找他。」
我接過地址,依稀記得那里是家咖啡館。
我糾結了一下,就算是陷阱,這里的人大多都認識我,有意外也方便求助其他人。
主要是我太好奇了。
第二天下午,我按照約定來到了那家咖啡館的門口。
剛推門進去,就看見窗邊位置坐了個闊別已久,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環視一周,咖啡店里沒有其他華人的身影,我立馬掉頭走人。
不料,他還是追了出來。
宋澤一把拉住我的手:「就這麼不想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