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知失去了指責我的勇氣，眼睛茫然又無措。

「是我母親做的？」

我繼續說：

「你終于記起來，你前世是欠了我嗎？」

周致知低垂下了目光，緊握住了拳頭。

「頌章，對不起。

「梔子死的時候，我的世界也毀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媽會把我的死，遷怒在你的身上……

「我已經在這里了，你也和白維禮在一起了。

「我只求你一件事情，不要傷害梔子。」

即便面對我的控訴與譴責，周致知示弱的籌碼用的卻是白梔子？

「白梔子對你來說，果真是比命都重要。」

周致知悵然一笑。

「你知道的我，是名成立就意氣風發的商業精英。

「可你知道，我年幼喪父，在鄉下過著食不果腹，被人追罵是野種的日子？

「我媽到白家做保姆，村里的人卻說我媽是當情婦。

「我和人打架想抗爭，卻被人按在泥里，把尿灌我嘴里。

「頌章，我痛恨所有的貧窮與饑餓，是那種生活把我碾壓進了泥里，不得翻身……

「后來，我媽把我帶到了白家，我第一次見到那麼好看的花園，還有房子，都不敢伸手去碰，「怕弄臟了。

「是梔子不嫌棄我，給了我一個蘋果。

「那是我人生里第一次被人善待，從那時起就想好好守護她，再好好去愛她。

「可有一天我媽對我說，白先生成了我的繼父，梔子成了我妹妹，而我媽她成了白太太。

「我媽得到了自己想要，村子的留言都是真的，我悲慘的童年都是別人嘴里的活該。

「頌章，那一刻我像被判了死刑，我和梔子今后是在不可能了！

「前世你不是怪我，為什麼總讓你跟在我身后，要學很多的事情，才能叫你配站到我身邊？

「因為，我愛梔子，也是這樣過來的。

「我是保姆的兒子，想站到她的身邊太難了。

「我成了白家的繼子，是可以站到她的身邊了，可卻不是我想要的身份。

「頌章，你要想報復沖我來，你放過梔子吧。」

對于這個故事，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感動。

反而意外地發現，周致知并沒有我想象中的愛白梔子。

如果他真的深愛，怎麼會在我和他對峙之時，頻頻提起他和白梔子的過往。

難道他不怕刺激到我，從而真的去找白梔子麻煩？

42

面對周致知期許又懇求的目光，我冷冷道：

「你愛誰，與我無關。

「如果我敢對白梔子做什麼，我與白維禮必然會產生矛盾，彼時我肯定落不了什麼好。

「周致知，你為了刺激我，不惜拿白梔子冒險，你真的愛她？」

被我揭穿，周致知頓了頓，終于恢復了輕蔑又涼薄的嘴臉。

「我當然愛她，你回來，最痛恨的不一直是這點嗎？」

眼見周致知得意，我決定告訴了他更加殘忍的真相。

「可你確實不能白梔子在一起，即便你不是白家的繼子，也不可以。」

姜少梅沒告訴你，白梔子的生母是她的親表姐？

她神經衰弱的親表姐在發現自己的丈夫和表妹睡在一起后，精神崩潰才跳樓自殺的嗎？」

你和白梔子不僅是近親，還有弒母的仇恨。

姜少梅怎麼可能容許，自己的兒子愛上情敵的女兒？所以她當年才會不顧你的反對，硬是把你送出了國！」

周致知霍地抬起了頭。

「不可能，梔子從來不知道！她……」

我繼續說：

「她確實記不得這些，可白維禮記得啊。

「白梔子是個女孩，當年又太小了，姜少梅需要拿她來固寵，才會善待她。

「還有，你以為姜少梅為什麼會從鄉下把你接回白家，那是因為她遭報應了，墮胎太多導致自己的不能再生育。

「她需要有個兒子在她身邊任她驅使，再和白家長子分庭抗衡。

「白梔子確實是最可憐的人，她自小被瞞在鼓里，成為姜少梅手里的籌碼。

「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可你配愛她嗎？

「你重生回來，都對白梔子做了什麼？

「你想帶著白梔子遠走高飛，可到底也沒走成啊。

「你們去云川，不就是想讓白維禮出面，讓白崇偉不得不點頭答應你們的感情？

「可當年，白梔子的生母是怎麼死的，白崇偉難道不是間接的兇手？他怎麼可能答應你們在一起？

「加上姜少梅的野心，她想霸占白家的全部財產做了那麼多，你敢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白崇偉很早就立了遺囑，你只是繼子，不會繼承白家的財產。

「可白梔子不一樣。

「你帶她私奔，讓你們之間的關系大白于天下，不就是想逼著白崇偉在遺囑上加上你們母子的名字……」

聽著我毫不留情地撕開最深層的秘密，周致知不可控地朝我大吼。

「不可能！我沒有！」

獄警把激動不已的周致知按壓在了椅子上，大聲呵斥他。

他終于是冷靜了下來，隔著玻璃，雙眼極其痛苦地看著我。

我笑了。

這才是我想看見的周致知的下場。

「周致知，你真可悲。

「姜少梅的精心謀劃多虧了你，才功虧一簣。

「而白梔子一生所有悲劇，也是拜你們母子所賜。

「你很愛她？可你根本不配！」

那一刻，周致知在遺書里帶給我的心碎與沖擊，我終于都還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