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風風火火地持著鞭子沖到府內,仗著仆從不敢攔她,左逃右晃下,直闖進我的院子。
「好你個落魄戶!居然真勾引了表哥!我有沒有警告過你,不該攀的高枝不要攀,小心摔花了臉!」說完,她就故意將鞭子往我臉上甩,幸好我躲得快,只抽到了肩上。
但也疼得我直冒冷汗。
夫人和姨娘聞聲而來,見到此景,嚇了一跳。
「郡主!」夫人擋在我面前,冷聲呵斥:「你擅闖王府,又傷害姨娘貴客,真把這兒當自己家了嗎?」
周雅臉紅了又白,滿腹委屈:「夫人,明明我才是你未來兒媳,你為何維護這個狐媚子?」
「郡主,皇上已經允了晏兒婚事自由,你也莫再制造誤會。」
「她不過是區區一個姨娘家的親戚,你看中她哪里?」
區區一個姨娘這幾個字讓夫人徹底沉下了臉:「郡主莫不是忘了這兒是皇上親賜的衛忠勇王府?晴雯是姨娘,那也是王爺最寶貝的姨娘,她身上,有王爺親自求來的誥命!是和我一樣的,一品親王夫人!若不是她……她就是平妻!」
我瞳孔瞬間放大,姨娘身上有誥命?
夫人后半句話,我聽出來了,若不是姨娘不爭不搶,喝了絕子湯,膝下無子嗣,夫人和王爺也定會抬她做平妻。
「郡主看不起我的姨娘?還是看不起皇上親封的一品夫人?」一道渾厚的男聲出現在門口,竟是一直在外滿街亂竄,喜好聽說書的王爺。
「郡主真想做我兒媳?」
周雅慌亂地收起鞭子,想辯解,卻又無從開口,聽到王爺問話,委屈更濃:「我自是想的。」
「若我兒已經感染上時疫,容貌盡毀,壽元所剩無幾呢?」
什麼?院子里的人都呆滯在那里,姨娘和夫人大急:「衛晏怎麼了?」
「皇上剛召我前去,告訴我一事。」
「惠縣暴亂,是因貪官時疫,當地官員為瞞報,特意將那些染了時疫的百姓全部斬殺,可尸體處理不當,時疫沒能控制。」
時疫?那可是要人命的,衛晏去了那里,那他……
我渾身發冷,一時之間腳像踩在了棉花上一樣,全身乏力。
周雅連連搖頭:「不可能,表哥定會平安的!」
「時疫之所以成疫,是因為傳播速度極快,發作起來,人如惡鬼,全身潰爛,沒人能克制得住那奇癢,得了時疫的人,會將全身皮膚都撓下,最后成為一具行尸走肉,暴斃而亡。」
王爺語氣沉重:「衛晏傳來消息,他已經染了時疫,皇上命太子帶人將惠縣團團圍住,那地方,只進不出,必要時……」
他停頓一下:「屠城。」
夫人臉上血色褪盡,若不是姨娘撐著,她大概會暈過去:「那晏兒豈不是……」
王爺轉頭看向周雅:「衛晏得郡主傾心是他之幸,若郡主不介意他已經感染時疫,我必定立刻向皇上求旨,替你們賜婚,若他有命能夠回來,你們即刻便可成親。但……」
「郡主可要想清楚,感染時疫的人,就算僥幸存活,那也已經容貌盡毀,體無完膚,成了殘疾,且……子嗣無望。」
周雅眼神閃爍,節節后退:「我……我不信……表哥吉人自有天相,不會的……」
「郡主不信,自可以去問皇上。」王爺冷哼。
「我這就去問!你們別想騙我!」她竟丟下鞭子轉身就跑了出去。
我心急衛晏的情況,可沉下心來,發現王爺雖臉色沉重,卻并不焦慮。
「王爺,敢問……這時疫可已有藥可治?」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里閃過一絲贊許:「有……太醫們已經研發出解藥,但是,衛晏也的確得了時疫,情況和我剛說的一致。」
姨娘連連安撫夫人:「不急不急,這不是有解藥,他丑就丑些,還有衛寒和無雙替你傳宗接代,咱們家除了王爺,還沒個丑八怪,這不是有人陪著了,也算新鮮事不是。」
我?王爺胡子一抖……
「那為什麼不去派藥?」
「雖是解藥,但全是根據衛晏傳回來的癥狀所研制的,還沒試驗過,畢竟病人都在惠縣。」
「而且,皇上和太子派人去說服百姓主動接受解藥,可無人敢服用,都以為皇上要毒殺他們,好屠城。」
「所進之人,全部被里面的百姓關了起來,無一例外,包括衛晏,他們也被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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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略一思索,當下下定決心:「是因為所進之人全是太子和皇上安排的人吧?其中并無女子。」
晴姨娘大驚:「桑寧,你要做什麼?」
我朝她和夫人磕頭一拜,誠摯道:「這段時日,感謝姨娘和夫人照顧,世子是為了我,才接下這個差事,我豈能躲在身后無所作為,他走了九十九步,如今性命垂危,我便主動替他走那第一百步。是生是死,皆是我命。」
我又轉頭對王爺磕下:「小女前來投奔晴姨娘,此番也感謝王爺收留,這藥,請王爺與皇上求旨,讓我去送,還請王爺看在我送藥的份上,對我爹娘和弟妹看守一二,不求他們榮華富貴,只求他們能平安順遂,不被地痞流氓所擾。」
王爺捻著胡須沉默半晌,我總算知曉為何衛無雙也喜歡捻胡須了,原來是跟他爹學的。
「好。」他給了我答復。
當天,王爺向皇上求旨,讓我帶著解藥前去惠縣。
離城那天,聽聞周雅也求了道圣旨,是她和淮陽府世子的賜婚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