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陽府世子陳璟,是京里唯一一個除了衛晏外,身份容貌配得上她的。
可他已經有了意中人,那女子還是煙花之地的花魁。
這場鬧劇,我聽了一二,便踏上了行程。
四日后,我見到了在惠縣十里外安營扎寨的太子,烏壓壓的士兵手持刀劍,將惠縣圍繞得密不透風,別說一只飛鳥,就連一只蚊子也不得飛出。
里面的百姓在拍城門,哀嚎遍野,凄厲的慘叫時不時竄進我耳內。
太子給了我三天時間,若服用癥狀的百姓沒有好轉,他就開始放火燒城,這是最后的措施。
而我也會死在里面。
我點點頭,表示知曉,隨后以布蒙面,進了惠縣。
城里的百姓見到我,還以為我是皇上的人,紛紛叫嚷著要打死我。
一塊塊石頭照我身上砸來。我
躲閃不及,額上被擊中,鮮血流淌,頃刻染紅了衣襟。
「我是皇上派進來送解藥的,但我不是皇上的人,我進來,是為尋人。」我主動解下臉上布條,眼睛焦灼地在人群里尋找。
衛晏他們,究竟在哪?
這些人已經潰爛到了臉上,我既怕在里面找到個面目全非的衛晏,又怕他不在里面,更怕他已經挺不住……
「解藥?哪有什麼解藥?我看他是想毒死我們好屠城!」
「對!這是時疫!是天罰!人怎麼對抗老天?」
「他既然要救我們,為什麼不放我們出去?你一個女子來派發解藥?是不是降低我們的警惕心?趁機給我們下藥?」
「你說尋人?你尋誰?」
……
眾怒之下,人群逐漸逼近,更有甚者,都掏出了刀。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慌,大聲說道:「我是大理寺卿衛晏之妻,此番進來,就是尋他!而且,我進來這麼久,必定也會染上時疫,既然你們不信,那我先服下解藥,若我沒事,你們是不是也可以試一試?」
說完我掏出藥,一口吞下。
為首的男子眼中精光一閃,舉刀砍向我:「臭娘們騙誰?你說解藥就是解藥嗎?信你,我們還不如殺出去!」
我心下一涼,被時疫折磨瘋的百姓儼然已經為了活命不擇手段了。
想不到我連衛晏的面還沒見到,就要死在這里。
千鈞一發之際,一把劍破空而出,將男子穿肩而過,釘在了城門上。
人群被這突發狀況嚇得安靜下來,衛晏的身影撥開眾人,出現在我眼前。
他有些疲憊,瘦削了許多,但臉還是那張臉,沒有毀容,脖子上已經有了時疫的癥狀。
見到我時,眼里又驚又怒:「誰讓你來的?」
額角的血刺激得他瞳孔驟縮,心疼不已。
我鼻頭酸澀上涌,忍住幾分委屈和擔憂:「是我自愿進來送藥的。而且,我現在說不定也得了時疫,你不能趕我走了。」
有人詫異:「她真是衛大人的夫人?」
「衛大人也得了時疫,衛夫人居然還敢進來送藥,難道真是解藥?」
「他們真是伉儷情深啊。」
「難道我們真有救了?」
……
衛晏無奈中透著揪心,他穿過人群,想抱我,卻猶豫了。
我再也顧不得其他,飛撲進他懷里:「你先前說的,我同意了。」
「同意?」
「不嫁三公子!」
衛晏將我箍得更緊了,他啞著嗓子似不敢信一般:「那你嫁誰?」
「出去后你便知道了。」
我故意賣了個關子。
我隨衛晏回到了他們的住處,把皇上交代的解藥拿了出來,一路上尸橫遍野,慘不忍睹,所經之處只有茍延殘喘和不甘。
他將解藥的事重新和百姓們說了一遍,又和一眾侍衛將藥當眾服下。
原本將信將疑的百姓們被他說服下來,主動站出三個代表,愿意以身試藥。
若三日后,這藥沒用,他們便把我們當眾燒死,強行破開城門。
所幸,在服藥的第一日,他們身上的疥瘡開始結痂,皮膚不再瘙癢。
第二日,高燒退去,全身也有了力氣。
原本還在猶豫的百姓們紛紛跪在門口求藥。
有幾個還想煽風點火的人當即被抓了起來。
衛晏一開始就懷疑有人故意散播時疫,探查了好一陣,一直沒有把這些人揪出來,其中一個,就是當初組織在城門口丟我石頭的人。
他全身爛得厲害,手指都露出了森森白骨,趴在地上痛哭流涕:「求大人賜藥!」
衛晏冷眼掃過他,不為所動:「你害死了那麼多百姓,憑什麼要我救你一命?」
「我愿意供出幕后主使!」衛晏踩在他手指上,微微用力:「我不需要,那麼多活口,總有一個會供出來,不是非你不可。」
他讓侍衛把這人所犯的罪行宣讀出來,枉死的百姓和那些痛失家人的百姓都需要一個宣泄口。
等到第三日,朝陽剛剛升起,我攙扶著衛晏,叩響了城門,百姓們跟在身后,默默無聲。
太子讓人檢查了我們身上的情況,由于我在第一天就服下了解藥,所以并未被染上時疫,而衛晏的身上痂已脫落大半,只留下鮮紅的新肉。
我們回京時,正巧碰到一匹脫韁的瘋馬差點踩死一個被人群推出來的女子。
衛晏出手及時,將將把那女子救下。
淮陽世子陳璟匆匆趕來,慌亂地抱起那個被嚇得瑟瑟發抖的女子,朝衛晏點頭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