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已經退了一步了,沈翀如何能再逼我。
「再護下去,他那般立不起的樣子,只配滾去封地開墾荒地。」
「有時間跪著求朕,不如好好教教你那不成器的兒子。」
朱鹮畢竟是發妻,一直被沈翀敬重有加,第一次被訓斥著說了重話,她顏面盡失,如何敢再觸霉頭。
三皇子還是被皇帝送去了大理寺。
「朕也算為你出了口氣,可滿意了?」
沈翀冷著臉瞪我,眉頭上擰著深深的不悅。
我欺身而上,將人推倒在了案幾上,像十五歲的云棠一般沒大沒小騎在了他的身上:
「雖然不很滿意,但你護了我,我也要讓你滿意。」
云棠的小把戲,我拿捏得恰到好處,五分相似,卻又不夠盡興。
每每讓沈翀滿足,卻又始終差一點。
他似是得償所愿,卻又在差的一點里抓心撓肝。
對我,對云棠,愈加惦記。
15
不過三日,人前意氣風發的三皇子便病了。
也是,看著心上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削去食指,剝去皮肉,最后成了血肉模糊的架子,還血答答地沖他伸手,叫「辰哥哥救命」的時候,溫室里長大的三皇子如何能不怕。
可偏偏,孟雪如死的時候,沖三皇子叫了一句「生不能相伴,死了我也會與你相守」。
那般血肉模糊的鬼樣子,三皇子嚇得腿都軟了。
當即命人將其挫骨揚灰扔進江水里一了百了。
可即便這般,三皇子還是起了高熱,太醫都被請了三撥。
太醫說是驚懼過度,傷了心神。
無人知曉,那夜劃開孟雪如的刀上帶了毒,三皇子摟著她的時候恰好沾染上了。
驚懼過度,心神不穩時,便會致幻。
一切,不過都是我分毫不差地算計。
他終日疑神疑鬼時,我也沒忘了他的母后。
因那日宮人的失職將皇子放進了內殿,我一口氣殺了好幾個朱鹮的內應。
帶血的名冊子被送去朱鹮跟前時,聽說她氣得臉都綠了。
她不高興,我就高興了。
當晚便命人將孟雪如受刑的血衣送去了侯府:
「侯府思女心切,本宮便賞他們一個念想。」
聽說,侯夫人急火攻心吐了血,淪為人前笑柄的侯府亂成了一鍋粥。
盤腿嗑瓜子,沈翀不住地唉聲嘆氣:
「朕的兒子竟這般不中用,當真比殺了朕還讓人覺得羞恥。」
我使了個眼色,這話便被傳得滿宮都是。
尤其未央宮,聽得最多。
朱鹮又躲在未央宮里發了好大的脾氣。
給她請安的小答應因為戴了一朵紅色的薔薇花,被她尋著由頭罰了跪。
人前賢良大度的皇后娘娘,快要露出藏不住的尾巴了。
不過見面禮而已,好戲都在后頭。
16
沈翀拼命在我身上找云棠的影子,貪戀我身上那份無畏,他幾乎住在了我的關雎宮里。
他的恩寵,他的偏愛,他的在意,都給了我。
情動時,他咬著我的耳朵,叫了聲云棠。
我掰過他的下頜,逼他看清我的臉。
「臣妾是如妃,孤女阿如。」
他抵著我的額頭,自嘲般笑了笑:
「是呢,她哪有你那麼乖順。朱鹮敢叫她奸人,她都敢當著朕的面抽她耳光。」
我沒有那麼跋扈。
抽朱鹮耳光那次,是她指著我隆起的肚子,笑吟吟地用獠牙撕扯了我:
「你殺人無數,我就不信不會報應在你兒子身上。
有又怎麼樣,生不生得下來,生下來活成什麼樣,誰知道呢。」
可抽她耳光的后果,是我被皇后罰跪半日,落了胎。
很久以后我才知曉,那日她舞到我跟前時,身上就帶了活血的藥。
一開始,她就是沖著讓我落胎來的。
我的兒子死在了她的算計里,她的兒子就別想活得安寧。
護得緊又怎樣,終究毀在了我手上。
點著沈翀鋒利的眉眼,可我找不到他從前的影子了。
「那她呢?哪里去了?」
沈翀身子僵住,不動聲色將手從我枕下抽出,轉過身去,淡淡說了一句:
「夜深了,睡吧。」
我睡不著。
我想我的阿弟了。
17
沈翀帶著我的密信百里救駕時,我被朱鹮的阿兄帶兵圍在了王府里。
朱鹮將我藏起的阿弟壓在身前逼我束手就擒:
「亂臣賊子,你死還是他死,選一個。」
云家被冤,滿門覆滅,只剩我姐弟二人。
我為沈翀流血賣命,一為有朝一日為云家申冤,二為阿弟的好活。
他才七歲,只比沈煜辰大三歲而已。
在沈煜辰被當眼珠子疼著,不知疾苦為何物時。
他便立下志向,要頭破血流為云家翻案。
要懸梁刺股科考入仕,為我這阿姐撐腰。
便是淪為朱鹮刀下囚徒時,他也毫不畏懼地跟我說:
「阿姐,你為我、為云家做得夠多了。你不走,我也不會獨活的。」
朱鹮的兄長一腳踩在阿弟的后背上,骨頭斷裂的聲音幾乎將我攪碎:
「她走了,我便將你剝皮抽筋,掛在城樓上示眾。」
見我遲遲沒有扔下手上的刀,阿弟反背在背上的手,被他生生擰斷。
七歲的孩子,痛到面無血色,還在沖我勉強地笑:
「阿姐,不疼的,我是男子漢,我受得住。」
咔嚓,阿弟習武的腿被一腳踩斷。
在朱鹮的刀尖要直入阿弟眼睛時,我扔了手上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