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都是我自己在護自己。
貞妃手上的書信是真的,我刻意留下的把柄。
模仿沈翀的筆跡,孟錦確實不會。
但云棠,一定會的。
26
宸妃暴斃后,二皇子立馬被趕去了封地,被奪去所有,再成不了氣候。
三皇子失去了朱家人的撐腰,病重的皇后也給不了他幫助,只能夾著尾巴做人。
身為貴妃的我,成了后宮真正得意之人。
趁著休息,我去看了宸妃一趟。
她披頭散發坐在廊下,見我時便露出了兇光。
我鉗著她的下頜,曉得冰冷:
「我不會殺你,你別怕。」
「因為啊,我要讓你日日惦記著你遠在封地的兒子,不斷猜測與惶恐著他哪一天會死在我手上。」
與我阿弟一樣,死無全尸。
人有軟肋是很可怕的,宸妃那般陰狠毒辣之人,竟也跪在地上不斷給我磕頭認錯。
「你也別想著自戕,前腳死,后腳我就送你兒子去陪你。你知道的,我定不會讓他死得太容易。」
她崩潰大哭,歇斯底里地哀求。
可我頭也不回,帶著陰狠的笑意滿意而去。
就讓這種惶恐、害怕、日日刀一般得絞殺著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似我贏了,其實還沒有。
帶著四皇子去看太后的時候,她捻著佛珠嘆氣:
「哀家答應你的都做到了,你答應哀家的何時兌現。」
我能走到今日,步步順利,少不了太后背后的默默出力。
連孟錦破碎的魂魄,也是她求著護國寺方丈幫我重新聚起的。
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將一封信遞到了太后跟前:
「最后一次,有勞太后娘娘了!」
回宮路上,四皇子問我:
「母妃要兒子,宮中多的是,為何你要選最不中用的我?」
烈日晃得我眼睛發酸,我忍著哽咽說:
「因為我跟你有緣。」
但他不知道,我打了鎮魂珠的骸骨,本該落在未央湖里的。
是她母親,那個被太后塞進王府,始終與我針鋒相對的侍妾,偷偷將我換出。
把我葬在亂葬崗外面,旁邊種了一棵做標記的桃樹。
「他若不顧一切為你申冤報仇,我便帶他來找你。」
「桃樹為證!」
可沈翀為了權勢,為了剛剛到手的太子之位,為了后院不惹人非議,將我的死與云家的冤屈按了下去。
沒有人找我,我早就知道是被他遺棄了。
「貴妃,過來,朕給你做了一幅畫,你看看!」
沈翀雙目含情,向我遙遙伸手,我含笑握了上去。
畫中人面若桃花,似笑非笑間,帶著幾分桀驁與凜冽。
是我,也不是我。
「朕只有你了,你定要陪朕到白頭。」
晚霞如火燒,將他雙眸映得通紅。
他好似很真誠,所以我回得也很真誠。
「好!」
可不過半月,國師斷言我乃妖邪,附身在孟錦身上時。
他又毫不猶豫躲在了國師身后。
27
「無論是不是真的,讓國師走一遍過場。」
「朕安心,你也安心。」
久病不起的皇后站在沈翀身側,陰沉沉地盯著我。
只用我二人可看明白的口語,向我示意:
「你又一次,要死在我手上了。」
這所謂的國師,十五年前在我骸骨上下了定魂珠,十五年后又被請來讓我神形俱滅了。
可朱鹮啊,人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的。
我掛著淡淡的笑意,沖沈翀點了點頭:
「是啊,如此,我們都安心了。
」
國師的符篆貼在了我的身上,五味真火從面門而過,我痛,灼燒得痛。
我始終含笑看著沈翀。
他甚至因為心虛,不敢與我直視。
回想這一生,我最大的錯誤便是在最無助的時候,與同樣無助的沈翀抱團取暖。
我為他豁出性命地拼,他卻連為我發聲的勇氣都沒有。
可憐我阿弟,尸骸沉江,永難與我團聚了。
冗長的程序走完,皇后再次大驚失色:
「怎麼會這樣!」
我癱軟在地,帶著折騰一天的疲憊,凜然望著她:
「不然該怎樣?」
「像皇后所說,我當場吐血而亡?」
話音剛落,一臉蒼白的沈翀狠狠吐了口血,瞬間倒地不起。
而我懷里,附著孟錦殘魂的白玉,正好抖動了一下。
真好,借真龍之氣,為孟錦重塑了魂魄。
「大膽妖道,竟敢謀害皇帝,給哀家拿下。」
太后急匆匆而來,身后跟著真正的國師。
皇后借妖道的手,害了皇帝的命,太后當即將人打入了冷宮。
這便是我的算計,一石二鳥,借力打力,讓我與太后皆得償所愿。
沈翀面如死灰,躺在床上說不出話來。
我知他到了彌留之際,便為他講了個故事:
「借走你真龍之氣的妖道,曾在十幾年前往云棠的骸骨上打了鎮魂珠。」
「云棠死了,卻又沒死透。成了孤魂野鬼,望眼欲穿等著她的夫君來接她。」
「可后來,接她的是個小姑娘,叫孟錦。」
沈翀眼睛瞪得老大。
「你猜,他為什麼敢拿項上人頭幫我要你命?」
「因為,我若以血獻祭,他就會遭了反噬魂飛魄散。」
這世上,永遠是巴掌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痛的。
我不要任何人的悔恨,我要他們真真切切地痛在身上。
包括沈翀。
沈翀死死盯著我,神色那般復雜。
「死在你最尊重的世家貴女的正妻手上滋味如何?當是很痛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