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慌張地跪伏在地:「謝……殿下抬愛。只是綰綰自知不配,從不敢肖想殿下。」
「你是說,你對孤無意?」楚越微微一愣,敏銳地抓住了我話中的重點。
夜風幽涼,將我的話送進了楚越的耳中。
「是。綰綰奉殿下為君,對殿下并無男女之情。」
我怎麼可能就這樣答應他呢?
顧挽蘭是他要不到的姑娘,難道薛綰綰就任由他拿捏嗎?
楚越垂下眼睫,掩住眸底失落的情緒:「你總是能與孤心意相通,孤還以為你心里也有孤。」
「原來,這一切都是孤自作多情。」他將我扶起:「起來吧,別跪著了。」
「孤不是一個死纏爛打的人。你安心陪在永嘉身邊,孤不會再來打Ťū́⁹擾你。」
偏偏這時,我的衣袖滑落,露出了腕上的山茶花珍珠手鏈。
楚越眸中浮現一絲訝異。
早前我就告訴過他,我這人討厭繁瑣,不愛戴首飾,連母親送我的玉鐲都放在盒子里落灰。
可這樣一個討厭繁瑣的人,卻貼身戴著他送的手鏈。
楚越的眼中瞬間失落盡褪,重新燃起了希望。
而我匆匆掩了衣袖,逃也似的離開了。
永嘉知道這件事情后,跑來問我:「綰姐姐,你怎麼拒絕我阿兄呢?難道你不想當太子妃嗎?」
「公主之前就提點過,說我的身份不配上太子。」
永嘉愕然,隨后狠狠抽了一下自己的嘴:「綰姐姐,是我錯了。你配,你特別配!全天下沒有比你更配的了!」
「公主,我真的對殿下無意。」
永嘉聽完這番話后,有些沮喪地站在原地。
自那日起,我有意避著楚越,不再提醒他按時吃藥,不再縫制衣服送他,廣儀宮中也沒有備他愛喝的白茶。
一夕之間,我將這幾個月對他的好全部收回。
他很不適應。
而我始終貼身戴著那條山茶花珍珠手鏈,從不讓旁人碰一下。
畢竟,總得給他留給念想。
這樣若即若離、忽遠忽近,才能讓他牽腸掛肚。
沒幾日,宮里辦了個金桂宴,世家貴女受邀入宮,顧挽蘭自然也在其中。
宴會上,有人聽說楚越得了一幅前朝的《洛神圖》,吵著想看一眼。
楚越將圖放出來后,貴女們紛紛贊不絕口。
就在這時,楚越忽然看向了我:「薛姑娘喜歡這副畫嗎?」
「喜歡。」
楚越輕笑一聲,讓人收起畫卷:「那就送給薛姑娘了。」
宴會上毫不掩飾的偏愛,讓我成為了眾人的焦點。
我知道,楚越這是在示好。
可顧挽蘭也在,這示好中又有多少置氣的成分呢?
我沒有細究,恭恭敬敬地雙手捧過畫卷。
宴至中途,顧挽蘭走到了我的身邊,目光落在我的山茶花手鏈上,嗤道:「太子怎麼把我不要的東西送給你了?即便你只是個替身,他也不該這麼搪塞你吧。」
她似是好意勸我:「薛綰綰,你出自寒門,太子不可能放下身段娶你。趕緊趁著太子和我置氣的當口,多撈點銀子走人吧。」
說話間,又來了兩個姑娘,素日就和顧挽蘭打成一片。
其中一個笑嘻嘻地拔下簪子,扔進了湖中。
另一個拍了拍我的肩膀:「薛綰綰,幫忙撿個簪子好嗎?」
說完狠狠推了我一把,將我推入湖中,轉身朝顧挽蘭邀功:「顧姐姐,此地偏僻,不會有人來,我們幫你出出氣。」
我是會游水的,但我在水中拼命撲棱掙扎,將自己弄得狼狽不堪。
楚越已經好幾日沒能與我說上話了。心癢之下,他會跟過來的。
見我久久沒有上岸,其中一個慌了,小聲問:「這薛綰綰不會溺死吧?」
「溺死就溺死,看見她這張臉我就來氣。」顧挽蘭轉身欲走:「反正問起來,此事與我們無關。我們三個可以互相作證。」
就在這時,我聽見了楚越的聲音響起:「綰綰!」
湖面泛起大圈漣漪,他一襲月白長袍子,只身躍入水中將我抱起。
被楚越抱住的那一瞬間,我適時地昏死了過去。
6
如我所愿,我染了風寒,起了高熱。
聽說,推我入水的那兩個女孩,都被趕出宮去,還累及父兄。
至于顧挽蘭,她沒有動手,只是見死不救,被斥責了幾句送出宮后,又被顧尚書幽禁在家。
我轉著腕上的山茶花,彎起唇角。
如此差別對待,看來,楚越對顧挽蘭手下留情了。
楚越來看我時,我燒得雙頰通紅,歪著腦袋朝他伸出了手:「抱抱我,阿娘。」
楚越愕然:「阿……阿娘?」
他探向我的額頭,皺起眉來:「怎生這麼燙?」
我抱著他的胳膊,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輕聲喃喃:「阿娘,別走。」
楚越渾身都僵硬了:「你病了的時候,怎麼和平日……截然不同?」
肩膀承受著我的重量,他終究伸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背:「好好好,孤不走,孤在呢。」
「阿娘,我好害怕,我差點就溺死在水里了。」
我在他懷里抬眸,仰頭看著他,眼角都是淚水:「我一直撲騰,想從水里抬起頭來。可湖水將我全身包裹,毫不留情地灌進我的口鼻之中。」
「我害怕極了。八歲那年,爹就是這樣死的,我以為自己要重蹈覆轍。
」
楚越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心疼。
我爹就是溺死在臭水溝里。
他是個秀才,我娘對他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