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弄不懂的專業課,我通宵看網課,幫他整理課程大綱,再一點點幫他捋。
他遇到種族歧視,我不在他身邊,便花了一個星期所有的空閑時間,搜羅海量資料,寫了一篇如何正確應對種族歧視的論文給他。
他畢業論文久久沒有思緒,是我一點點啃專業術語,幫他改框架、改綜述……
我做的這些,在他看來,居然是「只享受他的付出」。
我用極度陌生的眼神審視他,像第一次認識他:「徐桉,你好臟啊,你怎麼配?」
我沒有簽證,沒有坐過飛機,他去的地方我只在書上見到過。
剛異國戀時,我極度忐忑。
他說:「多遠的距離都淡不掉我對你的愛,徐桉永遠只喜歡周春暉!」
在出國的第三年,他的承諾就作廢了。
看來,承諾只在愛時有效。
過時了就是狗屁!
我冷笑:「你們賤男賤女配一窩,內部消化就行,為什麼拖累我?難道你說不喜歡異國戀、不喜歡我了,想跟我分手,我還會死皮賴臉纏著你?」
「你還真是高估自己,低估我了,你要是跟我說,你耐不住寂寞跟這麼個垃圾上床,我打車跑了!」
我甩下兩人離開,多看兩眼都怕爆炸。
17
我當晚便跟裴嘉言說我同意外派。
一來,這是一個很好的成長機會。
二來,徐桉和紀語把城市的空氣都弄污濁了,我出去透透氣。
我緊鑼密鼓地申請簽證時,從參加過那場婚禮的朋友口中聽說徐桉和紀語正鬧得不可開交。
徐桉要紀語還他投進工作室的一百萬,威脅起訴。
紀語哪來的錢,一哭二鬧三上吊。
按理說她家能供她留學,經濟情況應該很好。
朋友解答了我的疑問——
紀語留學,是她前男友出的錢。
她前男友有錢,不缺那點。
他們結婚前,前男友發現紀語在大學時候背著他跟徐桉交往,立馬斷掉給紀語的所有資助,還搞得她在國外找不到工作。
紀語又想到了徐桉。
朋友說,徐桉傻,被紀語騙了。
我諷刺道:「他是三歲小孩嗎,你情我愿的事。」
真要打板子,紀語充其量三十板,徐桉七十板都不夠解恨!
裝什麼清純無辜大男孩?
我對她說:「謝謝你,不過以后他們的事不用告訴我了,我不在乎。」
但幾天后,我還是知道徐桉把紀語告了。
她還不上錢,成了老賴。
18
幾天后,我的簽證終于下來。
出國前,我接到徐桉某個朋友的電話。
他焦急道:「嫂子,你快來醫院吧,桉哥酒精中毒在急救呢!」
他說跟我分手后,徐桉喝酒跟喝水一樣。
我掛斷電話,默念:「不信謠,不傳謠。」
第二天,徐桉跟沒事人一樣,用朋友的手機給我打電話:「小周,小周,我住院了,你不是說會天天給我帶吃的嗎,我想吃你煮的粥。」
「你煮的什麼粥我都喜歡吃,你什麼時候過來啊,我好想你,我以為睜開眼就能看到你……」
他絮絮叨叨,聲音溫和眷戀。
我打斷他的話:「別裝傻了徐桉,過時的承諾是不作數的。」
他沉默好半晌,才哽咽地說:「你不會原諒我了是嗎?」
「你毀了我對愛情的幻想。」我嘆了一口氣,「而且,我要走了。」
廣播中傳出催促檢票的提醒。
徐桉那邊發出躁動,他喘氣聲很重:「周春暉, 你要去哪里!」
我哼了哼:「鄉巴佬也要出國了。
」
我掛斷電話,將手機卡拆出來。
走上飛機。
我踏上人生新征途。
19
剛落地時, 我很忙。
忙著適應環境、適應工作。
半個月后,我熟悉了這里的工作節奏,恢復了跟國內同事的聯系, 經常分享八卦。
那天,她跟我說:「裴主管中午跟人打架。」
我一驚:「誰啊!」
裴嘉言, 打架?
我完全不能把他跟打架聯系起來。
他每天上班頭發都梳得整整齊齊, 外加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
遇到難解決的問題時,他會下意識蹙眉, 然后推一推那副細框黑邊眼鏡。
比起公司主管,他這副文質彬彬的模樣,更像大學教授。
這樣的人,居然打架!
反差太大了!
同事倒抽一口涼氣:「你前男友。」
我大為震驚:「啊?」
同事:「他們好像認識, 打起來的時候, 我聽你前男友罵他撬墻腳, 主管喊了一句『你配不上她』。」
她緩了緩, 語氣里滿是激動和濃濃的八卦:「那個『她』,是不是你啊?」
「你瘋了!」
同事訥訥道:「也是,看不出來啊,哈哈。」
半夜,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裴嘉言為了我跟徐桉打架?
我打了個寒戰。
他單純討厭徐桉的可能性更大。
徐桉那麼討人厭。
20
我在這邊的分公司一待就是兩年。
同一天,我收到回國的通知,和一封恭喜升職的郵件。
回國后,我終于有了獨屬于自己的辦公室。
我摩挲著真皮沙發椅,心中產生了一個三年當總經理,五年升任 CEO、迎娶高富帥的宏偉計劃。
有人敲門,打斷我的豪情壯志。
我咳嗽一聲, 裝模作樣地說:「進來。」
新的部門經理推開門, 罕見地露出笑容:「好久不見, 今天下午茶是奶茶。
」
21
畢業后的第六年,我買了屬于自己的二室一廳。
走出售樓處, 我在門口看到一只翹著尾巴,扯著嗓子叫的小奶貓。
兩個月大的模樣, 身上濕濕的,淺黃色的毛緊緊貼在皮膚上,又瘦又小。
我看著心疼,用紙巾幫它擦干身體,又陪它等了兩個小時。
它媽媽還是沒有來。
我朝它伸出手, 輕聲道:「你要跟我回家嗎?」
奇跡發生了。
它一邊叫一邊朝我爬來,尾巴翹得老高,叫聲又尖又細,然后趴在我的鞋上, 玩我的鞋帶。
小小的腦袋晃啊晃。
我的心頓時軟成一攤水,用衣服裹住它,將它抱起,摸摸它小小的鼻子:「你沒有媽媽爸爸, 正好,我也沒有。」
「以后,我們做伴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