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勢張牙舞爪的,還真像個怨命鬼。
6
我怕崔玉再來糾纏不清,便想另尋個新地方擺攤。
月牙嫂拉著不讓我走,拍著胸脯說,她找了個「門神」來,保證崔玉不敢再來犯賤。
我一想,西市的顧客是最多的,我可不能為了崔玉放棄大好的生意。
于是一早鹵好豆花,拉著驢車回到西市的老地方。
打眼一瞧,熟悉的地方站著一個手握紅纓槍的少年郎。
他一襲紅衣獵獵而舞,腰間一道青玉帶,襯著人寬肩細腰,身形修長。
瞧見我來了,他明媚一笑,露出一顆虎牙來:
「阿寧姐早!」
這是……月牙嫂所說的「門神」?
他那精神勁,倒是與皇宮門口的石獅子有點像。
「這是齊漱,我夫家阿弟。有他守著你,保證你在京城安安穩穩的。」月牙嫂熱忱介紹道。
我扯出一個勉強的笑來。
瞧這少年稚氣未消,一臉澄澈。看著像還沒入伍、偷偷拿大哥的紅纓槍耍著玩的。
我開玩笑道:「齊漱,你上過戰場嘛?」
他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不敢說,怕嚇到阿寧姐。」
小朋友,還挺會裝腔。
我在這邊賣豆花,他就像個吉祥物一樣,抱著槍寸步不離我左右。
一有人靠近我,他便如鷹隼一般盯著人家,嚇得大家都不敢靠近我的豆花鋪。
不僅崔玉沒有來,我的顧客也都被他嚇跑了。
看著日漸慘淡的生意,我終于下定決心,拍了拍齊漱的肩膀:
「小將軍,要不咱們商量個事?」
齊漱對我的夸贊很受用。
「那個,玉條街的王大娘想讓我送去三碗豆花。我得看著鋪子忙不開,你要不替我走一趟?」
齊漱一臉擔心:「那阿寧姐你怎麼辦?」
「我就在這等你回來,不會有危險的。」
齊漱一步三回頭地拎著豆花走了。
送走了門神,我可算松了口氣,終于能招待客人了。
「幾位,來碗豆花嘗嘗?一早鹵好的,還熱著呢。」
我抬頭,見到三個女使齊刷刷地看著我,卻沒有買豆花的意思。
「你可是常寧?」
「鎮遠侯嫡女有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那我的鋪子……誒!」
月牙嫂去吃午飯了,齊漱也被我支開跑腿了。
四處求助無門,被她們仨連拉帶拽地上了馬車。
我欲哭無淚:「齊漱啊,我現在呼喚你還來得及麼?」
7
請我的不是別人,正是崔玉的新婦姜瑤。
從她請我的名義是「鎮遠侯府」而非「崔夫人」時,我便知道不管是崔玉還是妹妹崔阿盈,都是要被她壓一頭的。
一進屋,甜膩的香氣四溢。
這里修建得像皇宮一樣華貴,連來往穿梭的女使都打扮地像天仙一樣。
姜瑤斜歪在貴妃榻上。旁邊圍著四個侍女,又是扇風又是捶腿。
見我來了,姜瑤一擺手讓她們退下。
「妹妹是聰明人,我便直說了。」
「夫君雖然娶了我,卻跟中了邪一樣,心心念念著你。就連大婚之夜他都偷偷溜出去尋你,他以為我睡著了,可我清楚得很。」
姜瑤上下打量著我:「夫君說你是個……賣豆漿的?」
「是豆花鋪。」我昂首糾正道。
「一個豆花女……怪不得夫君總念想你,卻又礙于顏面。」
她身邊的女使紛紛低笑起來。
「罷了,雖然身份不入流了些,但誰讓崔玉喜歡你。你就來府里當個妾室吧,也算抬舉你了。」
原來是崔玉游說不成,便換了他的新婦來。
「貴人多慮了。崔玉與我,并無情意。」
「若他真的有情,也不會親手撕碎我與他的婚書。」
「何況我在蜀州鄉野長大,自在慣了。崔府這種官宦人家對我而言,只是禁錮,我不喜歡。」
「常寧,在我面前何必扯謊。」
姜瑤目光如炬:「你千里迢迢從蜀州來到京城,不是為了崔玉,只是為了做你的豆花生意?真是笑話!」
「你身份低微,我請你來做個妾室就不錯了。你如此欲拒還迎,難道還想讓我跟你做平妻不成?」
我也站起身來,直視她的灼灼怒意:
「我分明每句話都在拒絕,貴人如何聽出我有欲拒還迎的意思?」
「難道在貴人眼里,崔府便是全京城最好的人家,每個女子都要上趕著巴結麼?!」
「常寧,你別給臉不要臉!」
姜瑤氣極,她身旁的女使心領神會,上來便打了我一巴掌。
我也毫不示弱,揮了一拳表示回禮。
亂糟糟地打成一團時,一個小婢女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夫人,鎮北小將軍來府上了。」
姜瑤不耐煩地揮揮手:「跟他說,崔大人還在宮里,讓他晚些再來吧。」
小婢女戰戰兢兢地:「前面人來了,可小將軍不聽,一路就往后院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
「姜姨贖罪,我是來找人的。」
一襲紅衣落進房中,齊漱大步向前,好整以暇地牽起我的手。
小將軍……是他?
我還把他當成只會舞槍弄棒的花孔雀,還使喚他去給我跑來跑去地送豆花!
關鍵是他還挺樂意!
跟在齊漱后面的是崔阿盈,那小丫頭機靈,肯定是她給齊漱通風報信的。
「齊將軍,你就算是陛下跟前的紅人,也不可如此無視禮數吧!」
「實在抱歉啊姜姨,只是我在西市替某人看管鋪子,結果回來發現人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