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與沈清宴成婚五年，江佑寧才知自己不過是個替身。

他所愛之人，在外領兵作戰多年，如今班師回朝，要與他再續前緣。

而她只是一介亡國公主，幸得他青睞，方能與之結為夫妻。

得知心上人凱旋，他進宮求娶，一夜未歸。

待歸來時，他低聲哄江佑寧：“你大度些，再讓讓她。”

她苦澀一笑：“這正妻之位，該是她的。”

……

端王府，處處張燈結彩，熱鬧喜慶。

今日，是圣上欽賜的沈清宴與宋琬的大婚之日。

江佑寧親手為她的夫君穿上喜袍。

昨晚，他們還在這臥榻之上顛鸞倒鳳。

沈清宴溫柔地吻她，輕聲哄：“我娶琬兒過門后，也定不會冷落你。”

她沉溺在他的撫弄中，心中空洞卻怎麼也填不滿。

呆呆望向床帳，淚水悄然滑落。

今日，她觸碰著這華貴的紅綢，為他緊衣束帶，拂去褶皺。

卻怎麼也消不去心中苦澀不甘。

五年前，她家破國亡，是他救下將被活祭的她。

天降郎君，清風朗月，俊逸無雙。

她一眼鐘情。

后來他說：“你嫁與我做妻，便不再是西陵國公主，你可愿？”

與此同時，系統冰冷的機械音響起。

【宿主，守國任務失敗，是否選擇離開？】

十五年前，她誤入穿書系統，任務是護國不亡。

可她挽救不了大廈將傾。

她看著沈清宴真摯的雙眼，堅定地搖了搖頭。

【宿主做出選擇，自動觸發全新攻略任務。】

下一秒，系統瞬間消失。

她永遠地留在了這里。

……

江佑寧孤苦伶仃，他便送她十里紅妝，迎她進門。

如今，他用更盛大的排場，迎娶宋琬。

婚宴之上，高朋滿座，賓客盡歡。

京城大街小巷傳遍，女將軍宋琬才是他真正要娶的人。

她不過是個替代品。

沈清宴眼中的笑，是她從未見過的。

可五年相濡以沫，難道抵不過一點點心有所愛嗎？

她不知從哪里生出來的勇氣，仿佛破釜沉舟般決絕。

“王爺今日娶得心上人，這正妻之位，該是她的。”

“妾身愿王爺與王妃，如鼓琴瑟，鸞鳳和鳴。”

她莞爾一笑，心卻在滴血。

沈清宴一愣，并未出聲反對。

反而似是驚喜，又似是安撫地看向她。

可這一眼，卻讓她心如刀絞。

一千八百多個日夜，終究是徒勞。

片刻，禮成。

“送入洞房——”

儐相高亢喜悅的喊聲剛落，江佑寧攥緊了手，心如刀割。

她狠心一掐，踉蹌追上前去，拉住沈清宴的手。

“清宴，明晚可否陪我去……”

沈清宴皺眉打斷她，似是不悅，但語氣尚還柔和。

“佑寧，以往我獨寵著你，你想如何都行。”

“但現在，正是琬兒需要我的時候。”

說罷，他掙開江佑寧的手，但又輕吻她一下。

“你乖些，快回去。”

江佑寧又一瞬被這吻融化。

她回到房中，看著對面院子的燭火亮了半夜。

直至子時，方才初歇。

她被他安撫的心就如同那一霎熄滅的燭火，瞬間涼透。

此時，有眼生的丫鬟端著食案走過，或是路黑，腿腳不穩絆了一跤。

瓷碗碎裂一地。

屋外月光微亮，江佑寧卻一眼便認出那淋漓的棕黑色藥汁。

這是她以往與他歡好之后，總要喝的避子湯。

聞之苦辣淚流，嘗味奇苦無比。

但她卻總能甘之如飴地喝下去。

因沈清宴同她說：“子嗣一事日后再議，我更不愿你受生育之苦。

”

倏地，那丫鬟凄切的哭聲將她拉回現實。

江佑寧于心不忍，便說：“我同你去再去熬一副湯藥，嬤嬤責怪不了你。”

“王妃心善，秋竹無以為報……”

她心尖一抖，喉中漫起無限苦澀，沙啞著聲開口。

“你叫錯了，我已不是王妃了。”

從前，她身旁從來不留丫鬟伺候，與沈清宴相關之事均是親力親為。

如今，他身側已有了宋琬。

可這宅院空寂，她身邊竟是一個人都沒有。

說罷，她看一眼秋竹：“日后，你便跟著我吧。”

不過幾步路，便到了宋琬院中。

秋竹敲了敲門環，輕聲喊：“王爺，奴婢按吩咐端來避子湯了。”

江佑寧正端過避子湯，忽然手腕一僵。

窗戶大敞，燭火亮起。

沈清宴尚在床帳之中，伏在宋琬胸口，聲音沉悶。

“以后不用往琬兒院中送避子湯，她不用喝。”

“這藥性烈，喝了傷身。”

第二章

江佑寧手一軟，藥碗便打翻在地。

清脆的碎裂聲響起，她的心也隨著碎裂成渣，刺痛蔓延。

他明明對她說這藥性溫和，喝了也無妨。

滾燙的湯藥潑了她一手，熱痛像是烙在她心口。

沈清宴屢次被擾清夢，聲音不耐。

“今日是哪個丫鬟當值，佑寧管教成這樣？”

江佑寧聽見他提到自己名字，渾身一顫。

她雙手捂住嘴，不讓自己泄露一絲半毫的泣音。

秋竹連忙跪地求饒。

倒是宋琬嬌甜的聲音傳來：“今日大喜，我不怪罪你，回去吧。”

江佑寧流著淚自嘲一笑。

她如何比得上宋琬？

戰場上驍勇善戰，為人處世也仁厚，難怪沈清宴喜歡她。

她攥緊了冰涼的手心，抬著灌了鉛似的雙腿離開。

失魂落魄地枯坐在房中，直至天蒙蒙亮。

秋竹進門時，便見到江佑寧雙眼通紅，面色憔悴。

“王妃，該去敬茶了。”

出門時，獵獵秋風，江佑寧卻毫無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