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顧家!京城顧家的公子,顧魏亭看上你啦!」
我愣住:「他是有什麼疾病嗎?」
媒婆氣得打我:「唉!人家可是小時候進宮做過伴讀,天子看著長大的神童。什麼叫有疾病!只不過他難免眼光高些,所以快二十二了,還沒尋得好人家。我之前以為這些名門貴胄都要相互聯姻,沒承想,還是需要我們媒婆相看的嘛。」
媒婆滿腹得意。
我撓撓頭:「他不在意我帶倆孩子?」
媒婆搖頭。
我又問:「他打人嗎?」
「不打。」
「殺人呢?」
「也不殺!」
「莫非有怪癖?」
「不曾聽聞。」
我左思右想,總覺得顧公子就是天上掉下來解救我的神仙。
越想越不對勁。
我繼續問:「他讓我成婚后還能在茶鋪賺錢嗎?」
媒婆氣得打我:「唉!沒個享福的命!」
第二天,她來回我:「他說可以,你想干嗎都可以。」
我便拍板——「就他了!」
12
媒婆給我安排相看時。
京城茶鋪的人卻有了新的談資——說是有位戴罪立功的年輕將軍,把匈奴又打回去了。
不日,這位將軍就要回來領賞了。
我那時不知道,這位將軍,說的正是解懷元。
我也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夠這麼快重回京城,是因為朝中有人憐他喪母,這才有了這份進京面圣的恩賜,讓他順帶回來為母奔喪。
13
馬上要與那位顧公子相看。
我著實有些怪愁得慌,因為我能穿的衣服就那麼幾件,之前相看了十幾次,衣服早就輪換了兩遍了。
書言臉紅紅的,背著手說:「有首詩叫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阿姐,你穿粉色的裙衫,一定好看。」
阿寶說:「對!就像哥你之前偷看的那個小妹一樣,穿粉色的裙子好看!」
書言踹了阿寶一腳,讓他閉嘴。
他有些糾結地看著我,想了半天,小聲說:「不過你可莫太過于上心,太上心,失望時就會越傷心。依我看,這人來得蹊蹺,保不齊是有人借了顧家的旗號來騙媒婆的。我就知道,我們兩人著實拖累你。」
他低下頭,猶豫一瞬,堅定抬頭:「若你實在找不到合適的。阿姐,等我長大,我來娶你!」
我不由失笑。
還是依著他們的建議,換了身淺粉的羅裙,戴上了枚木簪子。
臨出門的時候,下意識往正房看了看。
顧三今日似乎沒在家。
若是此次相看順利,以后我也就不會像浮萍般飄零了,只是,也不會再見到他了。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心頭微堵。
我搖搖頭,打開門。
卻擁入一片冷香。
我疑惑地抬頭,撞見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我猛然愣住。
「李若昭,別來無恙。」
那雙曾經倨傲得不肯正眼看我的眼睛,那張俊俏到令我心動的臉,那只漂亮而養尊處優的手——所有的一切如今都浸染在風霜之中。
他淋了白雪,落魄而狼狽地從馬上跳下來,幾步急行到我的身邊,又疏忽站住。
我心情復雜地抬頭看他。
來人,是解懷元。
解懷元露出一個笑。
帶著近鄉情怯。
帶著悲苦,帶著慶幸。
只定定地看我,不說話。
我只好開口:「好久不見。」
解懷元搖頭,說:「我在冀州,見過你。」
我驚訝。
解懷元嘴角上揚,像是在獨享一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似的,笑容有些許的得意,但如今他面相太苦,以至于笑意都不能讓他神情顯得松快些。
他確實變了許多。
那個曾經在角樓上,握著書籍,隨口說我與他不配的男人,像是塊從錦繡堆里滾下來,落入凡塵的玉。
那光潔無瑕,引以為傲的玉面磨得全是瑕疵,裂縫。
但他長得實在太過優越,以至于風霜都無法遮掩住他的卓然。
如今,他望著我的眼神,我看不太懂。
書言和阿寶聽見我和人交談的聲音,好奇地探出頭。
當他們看見解懷元那張熟悉的臉時,兩個小孩的眼圈瞬間紅了,齊聲喊著六伯父,飛奔向解懷元。
他瞇眼笑,摸著他們的頭,一邊抬眼看我。
他看我的次數著實有點多,我渾身不自在,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莫不是沾了什麼東西。
解懷元說:「你裙子好看,就是首飾少了。明日等我領完軍功,給你買些稱手合心意的。」
我懷疑我聽錯了,甚至有點毛骨悚然。
一個在我印象里冷清清高的人,如今對我的態度變得天差地別。
若不是我不信這世上有鬼神,我真覺得解懷元被奪舍了。
我搖搖頭,還掛念著今日要去相看的顧公子,便往門口偷偷挪,等挪遠了,趁著解懷元還被書言和阿寶團團圍住時,見縫插針道:「我還有事要出門一趟,先走了。」
「李若昭!」
解懷元卻還是叫住了我。
我扭頭。
他卸了鎧甲,「我送送你?」
我搖頭。
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什麼。
我沒等他說,便跑遠了。
14
顧公子在酒樓訂了位子。
那酒樓太高檔,來來往往的人,都穿著錦衣玉帶,無比豪氣。
我這身新做的粉色羅裙,便顯得有些廉價灰敗。
我拘謹地坐在椅子上,回想起去解家那次,便把鞋藏進裙擺里。
但我的裙擺太短,怎麼藏,微微動一動,就又露了出來。
我局促到背后生汗時,忽然聽到有人叫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