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信奉丁克,卻意外有了我。
從我記事起,她便反復跟我灌輸她的丁克理念。
「媽媽生了你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你別指望媽媽為你付出,我首先是我自己,其次才是你媽媽。」
我一直無法理解,直到長大成人后,老無所依的媽媽一遍遍求我回家時我才理解。
于是我告訴她:「我首先是我自己,其次才是你女兒。」
01
媽媽懷我的時候,正準備跟爸爸去環球旅行。
我的到來讓媽媽痛哭流涕,她期待已久的環球旅行泡湯了。
之后便是準備打胎。
可媽媽怕疼,她做了無數次思想準備,最終都下不了決心。
爸爸便寵溺地抱著她安慰:「你真是個可愛的小孩子,怕疼就不打了唄,我們養得起。」
我家很有錢,爸爸是外企高管,年薪數百萬。
媽媽是舞蹈家,開著一家舞蹈工作室。
他們從來不會為錢發愁。
養多一個我,未必有養一只貓難。
可是,家里養了五只貓,卻不愿意養我。
我一出生,尚不足滿月,媽媽就不愿多看我兩眼了。
她在病房里哭訴,說自己的人生多了個累贅,以后怎麼過啊。
她半夜也會驚醒,一旦發現我在旁邊搖籃躺著,眼淚就莫名其妙下來了。
我爸實在沒辦法,只能將未滿月的我先帶回家,交給保姆照顧。
我那時候只肯喝母乳,回了家卻只能喝奶粉,哭得昏天暗地,聲嘶力竭,連保姆都心疼得掉淚。
她給媽媽打電話,問能不能把我送回醫院去,吃點母乳先。
我媽一口拒絕,說自己已經去月子中心養身子了,過兩天就要回奶了,若是喂我母乳,指不定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能回奶。
她回不了奶水,就會一直漲,漲得疼,漲得難堪,漲得她穿不了瑜伽服。
所以,我吃奶粉吧,不肯吃就餓著,餓得受不了了,自然就吃了。
02
我滿月的那天,媽媽也出了月子中心。
她回來看了我一眼,立刻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保姆問她怎麼了。
她很煩躁:「我不喜歡孩子,我要搬去另一套房住,以后你多辛苦點,工資給你加三千。」
我們家有好幾套房,媽媽搬去了城北那套。
因為城北離城南最遠。
爸爸自然追隨媽媽,一并住了進去。
他們像新婚夫婦一樣,恩愛有加,形影不離,仿佛從未生過我。
在確定媽媽身子養好了后,環球旅行的計劃繼續執行。
他們不知道飛去了哪里。
而我吃著奶粉,在間歇性嘔吐和哭號中,渡過了新生兒最難熬的前三個月。
03
我能爬的時候,很喜歡吃奶粉了。
奶粉也很有營養的,如果是媽媽沖的,那就更好了。
只是我總也見不到媽媽。
偶爾會有視頻打給保姆,保姆便將鏡頭對準我,樂呵呵催我開口:「來來,叫媽媽。」
媽媽在鏡頭的另一邊吃著甜品,身后是風景優美的莊園酒店。
她百無聊賴地看了我幾眼。
見我還不會叫媽媽便說有事,先不聊了。
保姆只能嘆氣。
后來我不僅會叫媽媽了,還會說話了,可媽媽沒有打過視頻來了。
我稚嫩地問保姆:「張姨姨,媽媽呢?」
小區里有很多媽媽,她們推著嬰兒車,或者牽著小朋友的手,說說笑笑,走走停停。
只有我,是張姨領著玩的。
或許也有別的小朋友是保姆帶著玩兒的,但有時候他們身邊會換人。
保姆不見了,媽媽出現了。
只有我的媽媽從來沒有出現過,我的身邊從來沒有換過人。
張姨無言以對,也不知道該怎麼跟我解釋,只能說媽媽很快回來了。
畢竟,家里還有她養的五只貓,她放不下的。
我便等啊等,等啊等。
媽媽被我等回來了好幾次,但每次都是急匆匆回來又急匆匆走了。
要麼說忙工作,要麼說要出國,總是不能為我多逗留一陣。
我三歲那年,媽媽又回來了,這是她時隔半年后的首次回家。
因為有一只貓死了。
04
小花死了。
它是我最討厭的一只貓,因為它總是咬我、撓我,有一次把我手指咬出了血。
張姨嚇壞了,趕緊給我媽打視頻。
我媽的第一反應是:「小花不會咬人的,是不是娃打它了?」
「沒有沒有,有些貓是養不熟的,它想咬人就咬人。」張姨是農村人,相當了解貓。
我媽氣得不輕:「你才養不熟,給你那麼多工資干什麼的?連個小孩都顧不好!」
我以為媽媽擔心我,連忙擺手:「媽媽,我沒事,你別罵張姨了。」
我媽沒理我,讓張姨轉動鏡頭,看看小花。
媽媽如愿以償看到了小花,接著叮囑張姨:「我的貓都打過疫苗的,她應該不會有事,我明天有個舞蹈比賽要參加,她爸又去國外出差了,我們沒空回家。」
言外之意就是,他們管不了我。
我依舊懂事地擺手:「媽媽你忙,不用回家的。」
我媽嗯了一聲,掛了電話。
張姨無可奈何,最終自費帶我去打了狂犬疫苗。
打完后她一直跟我說話,還帶我跑步、跳高、唱歌,讓我不要停下來。
我累得氣喘吁吁,問張姨為什麼不要停下來。
她看看我的針口:「人家說了,狂犬疫苗容易讓人變傻的,你要多動,不要呆呆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