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準備在女兒高考結束后就去離婚。
從考場出來我和女兒兩個人相擁而泣,她哭的是這些年的努力和青春,我哭的是這些年的委屈和不甘。
老公說訂了一個大包間,把兩邊老人都叫上給女兒慶祝一下。
在飯桌上我宣布了隱忍已久的決定。
這樣也好,不用我挨個去通知了。
1
我在考場門口等女兒。
很久沒穿過旗袍和高跟鞋了,我一時間有些不習慣,手里抱著一束向日葵,另一只手還撐著一把遮陽傘。
早上出門時,陳清韞斜著眼瞥了我一下,嗤笑道:「形式主義。」
我已經習慣他這副模樣了。
他認為生活中的儀式感是形式主義,因為他覺得這些都是浪費時間,不如一頓飯、一碗湯來得實在。
他只會說:「就是你天天在家待著才會想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儀式感能當飯吃嗎?光浪漫日子還過不過了?」
他又懶散地補充一句:「我可不會早起送你去考場。」
我們永遠不在一個頻道,我早上六點起床去公園里跑步,在電飯煲里悶上他愛吃的雜糧粥,回來時溫度正好。
有時候也打豆漿,他說吵到他睡覺,我就不打了,繞到三條街外的巷子尾給他帶現磨豆漿回來。
等我到家他才睡眼惺忪地起床。
刷著手機上廁所,在洗手池彎腰洗個頭,抱怨我為什麼不換個抽拉式的水龍頭,每次都磕到他的腦袋。
他洗漱完,打開手機外放著新聞吃早飯,出門上班。
我們在同一個家里生活,卻很少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很少同一個時間睡覺,同一個時間起床。
我永遠跟在他身后,吃他剩下的飯,收拾他用過的衛生間,清理一片狼藉的廚房。
正午的陽光曬得人睜不開眼睛,我往傘下的陰影里縮了縮。
女兒歡呼雀躍著從考場出來,見到我就飛奔著撲過來。
看著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兒,我的眼淚倏地一下落下來。
女兒眼角也泛紅:「媽,你辛苦了,我們都熬出來了。」
陳清韞發來信息,他訂了包間要給女兒慶祝。
到了飯店,陳清韞給女兒送上了一束玫瑰。
「女孩偏愛玫瑰,我的笙笙長大了,在今天特殊的日子,我要送給你第一束玫瑰花。」
仿佛他也并不是不懂浪漫,說起來一套一套的。
雙方老人都在,一派其樂融融。
他們圍著女兒談論今年的考題,而后又互相恭維。
爸媽說清韞能賺錢,我在家享了清福,能嫁給他是上輩子修下的福氣!
公婆接過話說我會過日子,精打細算,打理得家里井井有條,不像外邊那些妖精,嘴唇涂得像是吃了死雞子。
陳清韞很是得意,他命令一般催我去看看菜怎麼還不來,我坐著沒動,突然平靜地宣布,我要離婚!
2
那頓飯最終吃得亂七八糟。
先是女兒掉了淚:「媽,你干什麼啊?今天這麼高興的日子。」
公婆也不裝了,指著我的鼻子開始罵:「你這個娘們兒不是好人,你吃我兒子的、喝我兒子的,現在孩子大了要離婚,沒見過你這麼忘恩負義的東西。」
爸媽扯著我的手,小聲地說:「你別糊涂,你都四十多了,離了婚上哪找清韞那麼好的男人?再說笙笙都這麼大了,趕緊給他道個歉這事就算過了。
」
陳清韞一臉不可思議:「你抽什麼瘋?我又哪里惹到你了?」
「不就是今天去考場我沒送你,早上你給我搭配的衣服我沒有穿?你不要這麼多事,好不好?」
我這時候反倒是鎮定下來了,端起桌上的水一飲而盡。
「陳清韞,我今天不是跟你商量的,是來通知你的。」
「房子市值一百二十萬,我不要房子,你折給我一半現金,你可以不同意,但是房子每個月的貸款我都有轉給你一半的錢,我這里有轉賬記錄。」
「你的車你開走,我的我開走,家里共同存款有時間我們估一下,對半平分,如果這些你不愿意費心,我可以找個律師全權代理。」
「笙笙已經長大了,她可以自由選擇監護人,無論她選擇誰,以后她上學的學費和生活費都由另一半共同承擔。」
陳清韞半瞇著眼睛在思索,后來暴躁地撫掉了桌上的杯子。
「我不同意。」
「你以為這樣分配很公平?」
前半句我還留有念想,以為他在舍不得這段婚姻,后半句讓我徹底死心,他只是在權衡利弊,言外之意,家里的錢都是他賺的,我不配得到這麼多。
「你算得這麼清楚,是不是早找好下家了?」
他這句話算是扯開了我們之間最后一點遮羞布。
「只有干了這種茍且之事的人才會往別人身上潑臟水,你那點破事說出來,我怕女兒將來都不認你。」
3
回到家,陳清韞一言不發地沖了澡就躲到次臥里清凈。
衛生間里他換下來的襪子、內褲依舊扔了一地,馬桶圈上沾滿了尿漬。
這些場景我十幾年如一日地面對,每天排在他后邊洗澡,并包括衛生間的善后工作,再把他第二日要穿的衣服搭配好放在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