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成立自己的小眾服裝品牌。
我嚇得連忙捂住錢包:「這方面我是外行,你要薅我的羊毛嗎?」
「瞧你小家子氣的,我能惦記你那點『賣身錢』,我準備開辟出一塊來做線上電商,我想讓你做我的模特,分享自己的故事,鼓勵一些困在家庭里的中年少女可以有掙出泥潭的勇氣。」
「我不會虧待你的,工廠干股 30% 給你,直播成交額提成另算,要的是你在鏡頭前剖白內心的坦誠,這是我的私心。」
她的話都說到這里,我不表現一下有點說不過去。
「四十萬,我的全部身家,知道你不缺,是我的誠意。」
我淚盈于睫,她也紅了眼眶。
「叫什麼名字呢?嗯,我想了好久,頭都大了。」
我思考了一會。
「真我,怎麼樣?」
接下來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找工廠、設計師打版、選擇布料顏色,我和林安一頭扎進工廠里反復穿版,糾正細節。
十三行跑了不計其數,我們一個檔口一個檔口地認真觀察,揣摩流行風向。
廣州的夏天又熱又悶,吃個飯的工夫整個人濕漉漉得像是從水里拎出來,林安受不了這里的氣候,瘦得整個人都脫了相。
我也沒好到哪里去,出門好好的劉海都變成條形碼了。
但是我們相視一笑,眸子里的熾熱勝過暑九艷陽天。
奔波游走中,陳清韞給我打了幾次電話,都淹沒在人聲鼎沸里,我沒有接到,也沒有回復。
總歸不是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
12
回來后倒是聽到不少關于陳清韞的消息。
他和高麗好像并沒有想象中幸福。
中年夫妻的浪漫被生活磨得消失殆盡,還有剩下多少精力分給愛情?
高麗不是初為人婦,當然懂得操持一個家的辛苦,但是她比我想得開。
有一天,陳清韞在玄關處換鞋,打開鞋柜,里面塞得滿滿當當的鞋子一股腦全掉落出來。
他氣不打一處來,沖著高麗喊:「你就不能收拾一下鞋柜嗎?」
高麗扯著嗓子回他:「你沒長手嗎?」
他轉了幾圈,最后在陽臺和臥室床底下各找到一只拖鞋。
衛生間放著一個碩大的煙火缸,洗澡水打濕了堆得滿滿的煙頭,煙灰和著水變得濃黃黑臭,一股子直沖天靈蓋的腥味撲面而來,熏得他差點暈倒。
他有些愣神,忽地想到自己那位前妻,永遠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收拾他脫下來的鞋子、衣服,煙灰缸里只要有一根煙頭就馬上清理掉,他習慣性地享受,卻忽略了她這樣做有沒有覺得過辛苦。
高麗和她有很多地方不一樣,陳清韞總覺得這個家處處充斥著陌生的氣息。
沙發上的臟衣服、床上不疊起來的被子、廚房里油膩的灶臺,時常讓他覺得煩躁。
高麗只會說:「看不下去你就去做啊,我懶得弄。」
陳清韞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出了問題,當初怎麼會看上高麗這種女人,他和前妻比起來,連她的手指頭都比不上。
最讓他頭疼的還是錢財方面。
他每個月的工資還沒發,高麗就追著他要錢,他從前不知道,原來女人買衣服、包包、首飾需要花這麼多錢。
幾次下來,陳清韞就頭大了,質問高麗:「你活了大半輩子沒點存款嗎?你把我當提款機了嗎?」
高麗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的存款你也好意思惦記?我當然是給兒子存著。
」
「我跟了你,你當然要負責我的衣食住行,一個大男人家的惦記我前夫分給我的錢,說出去丟不丟人?」
陳清韞張口結舌,是啊,如果一個男人經濟方面不分擔、生活價值不提供,那要他還有什麼用?
那從前他的優越感是哪里來的?
13
再次見到陳清韞是我意料之外。
他在我家樓下的垃圾桶旁邊,定定地抬頭望著某一扇窗子,見我下來,眼里閃過欣喜。
出于禮貌,我和他寒暄:「在等人啊?有朋友住這里?」
他說:「我在等你。」
我問他到底有什麼事,他說有女兒的事情想跟我聊聊,我沒拒絕,隨他一起上了車。
車子停在一家西餐廳外邊。
餐廳里燭光搖曳,琴聲悠揚,每一縷空氣都被浪漫包圍,陳清韞引領我入座,笑呵呵地介紹:「這家餐廳需要提前預訂,我點了紅酒燴牛排和黑松露雞肉沙拉,都是你以前愛吃的口味。」
他又示意服務生拿出來準備好的玫瑰花遞給我。
我瞧著他熱情洋溢的姿態,好像忘了我們之間的關系,就如同之前的爭吵、隔閡、離心從未發生,意圖用一束花掩蓋之前所有發生的一切。
「江柔,我們復婚吧。」
我瞪大雙眼望著他,感覺他的腦袋好像壞掉了。
「我和高麗分開了,我們沒有領證。」
原來如此。
暮年已至霜染眉,半路夫妻難交心。
我悠悠開口道:「你是瘋了嗎?用女兒忽悠我來跟你見面,現在來求和這一套,你哪里來的自信?」
他早就料到我會如此冷淡,也是做足了功夫。
「對于笙笙來說,肯定也是希望我們在一起的。
這段時間我也想開了,我不該自私地以家庭的名義束縛住你,往后你想做什麼就去做,我也會把工作放慢一些,多騰出些時間陪陪你,其實我們在一起二十多年,真正屬于我們兩個人的時間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