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的眼眸里倒映著我的身影,我笑了,牽起他的袖口,點點頭。
「我愿意。」
13
嫡妹自從得知我身懷有孕后便再未出現過。
反倒是繼母打著照顧我身子的名頭三天兩頭跑來侯府。
說是看我,侯府的燕鮑翅肚卻順手拿回去不少,時不時還要指點我院里私廚的燉品不合口味。
若是前世,我還心懷怨懟,定會將她趕出去,眼不見,心不煩。
可重來一世,于我而言,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小動作,都成了她們作繭自縛最終自作自受的惡果。
我含笑看著她往我妝盒里投了麝香粉,又假裝沒看到她買通了小廚房里的貼身丫鬟給我投毒。
還是老三樣啊。
我搖搖頭,低頭摸著自己快要足月的肚子,在想嫡妹她們怕也要按捺不住了。
臨盆在即,我的額角隱隱地跳,心中不知怎地有些煩亂。
老夫人特地從皇宮里請了穩婆,侯爺狀似尋常,卻連著打翻了三盞茶盞,侯府的下人們嚴陣以待,連世子都停了一日晚課站在院里陪我。
人活兩世,頭一回體會到親人的關愛,我有些眼熱。
發動之際,痛感鋪天蓋地而來,我仿佛一只漂浮在大海上的小船,隨著一波一波的陣痛陣陣搖擺。
最痛的時候,幾乎要失去全部力氣昏厥過去。
世子突然推開門,隔著人堆喚我的名字。
他說:「萋萋,力守丹田,不要泄神。」
一絲清明撥開我的腦霧。我一邊用力,一邊暗自運氣。渾厚的炁體推動著體內血液寸寸逼近,直至眼前白光一現。
孩童的哭聲頓時響起,有人興奮地大喊:「世子爺!是個兒子!」
我實在力竭,沉沉睡去,沒有見到穩婆眼里一閃而過的陰毒。
14
張府里,嫡妹搖著搖籃哄孩子睡覺,轉頭問繼母:「連萋萋生了嗎?打發個下人去侯府送禮,探聽一二。」
繼母笑著回她:「你放心吧,有你從太子妃處求來的毒藥,保管讓她有命生也沒命養。」
嫡妹滿意極了,拉起繼母的手,好一副母女情深。
「唉,也不是我非得跟她過不去。實在是我咽不下這口氣,明明都是連家女,憑什麼好處都讓她一個人占了?」
繼母拍拍她的手背:「你也別想太多。你的眼光我和你父親都佩服極了,張家眼看著就要平步青云,你好好教養孩兒,往后日子定是越來越好的。」
嫡妹終于也笑起來。
「真可惜呀,我的好姐姐見不到那一天了。」
門外忽然傳來小廝慌亂的聲音。
「大夫人不好了!定遠侯夫人打傷下人,闖進來啦!」
繼母嚇得從榻上一躍而起。
「什麼?怎麼會?難道她這麼快就知道是我們了?!」
我一把推開屏風,跨入里屋。
「連菁菁,還有你這不中用的老東西,適可而止。再動手腳,我不介意親手送你們歸西。」
嫡妹瞪大雙眼,難以置信。
「你……你一個修行人,怎麼動輒喊打喊殺?」
我冷冷一笑。
「誰告訴你修行之人不殺生的?先犯者賤,為此背上因果,我也樂意!」
說罷,我手凝罡氣,一掌推出,屋里一人高的玉石屏風瞬間化為齏粉。
嫡妹和繼母嚇得瑟瑟發抖,抱成一團尖聲求饒。
我用力捏住嫡妹的下巴,一字一句:「連菁菁,這一世我重獲新生,原本是想放過你的。」
她震驚地盯著我,嘴里「嗚哇嗚哇」
發出激動的聲音,我一巴掌拍下去。
「閉嘴!」
嘈雜之音立即消失。
「畢竟我已踏入修仙之路,與你這樣的凡人勾心斗角,實在是有失風度。」
「可你別忘了,殺人償命。」
嫡妹眼里的恐懼逐漸放大,她嗚哇大哭,涕泗橫流,我嫌惡地松了手,貼著她的耳朵,輕聲說:「好妹妹,前世里你怎麼對我,這一世我便十倍百倍地還給你吧。」
嫡妹尖叫一聲,翻了個白眼,身子癱軟下去。
嚇暈了。
真是不中用。
我拍拍手,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15
世子皺眉,不解地問:「我不是一早就發現穩婆不對,現場就將她制服送去報官了嗎?你何必再親自去腌臜之地找她們麻煩。」
嫡妹一家因貪嗔癡怨生出的污糟晦氣沾染在我身上,將我周身因修行產生的白色光華也熏得暗淡了。他嫌棄地將我推開一臂,很是不滿。
我笑他天真:「那穩婆和毒藥都是嫡妹從太子妃處求來的,報官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白袍烏發,宛如謫仙的世子略一沉吟,淡淡開口。
「那我還是去滅了她們滿門吧。」
「哈?」修仙之人都這麼用力過猛的嗎?
我一把按住他的手臂。
「那也不必。我如今好好的,你去主動犯惡業做什麼?」
世子伸出手,掐指一算。
「倒也不必出手,張家日后必有大劫。」
我抿嘴一笑。不用算我也知道,前世里,嫡妹因嫉恨而刺殺我,可她不知,那時的張家已是強弩之末。即便沒有她,我和張家人也活不了太久。
樹倒猢猻散,若太子是那棵人人攀附的大樹,張家便是應聲而落的猢猻。
16
人間事如白云蒼狗,于修行之人而言,十六載時光不過如彈指一揮間。
定遠侯府的小世子李澤元驚才絕艷,年僅十六便連中三元,是本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