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至少還能給孩子做個飯,生病了,我不在的時候能送去醫院。
張秋也不希望我離婚再嫁,我一直覺得愧對她,沒有給她好的生活。
就想著,不離婚也不影響什麼,就湊合過。
可現在突然感覺,好難湊合,我的人生也快要湊合完了。
我仔細的看了好幾遍視頻,才認出那個女人。
是以前鎮上的喬老師,她生得漂亮,人也文質彬彬的,但是對她的印象也僅限于此,后來我出去打工了,只聽說她調到縣里去教書了。
她和張書田?
我沒有做聲,只是讓物業先把視頻傳我,我再去家里問問,確認是不是只有她來過。
剛一回家,就見張書田坐在沙發上。
他的臉色難看得下人,我剛一開門,他就發難道:「你還知道回來啊?現在懶得連飯都不做了,狗也不遛,你知道它尿得客廳到處都是嗎?」
我沒說話,只是背靠在墻上,看著他陰沉的臉色,他趾高氣揚的指責著我,各種難聽的話從那張已經布滿了皺紋的嘴里噴射出來。
我只感覺荒誕得很。
真是讓他們習慣了,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
「你還愣著干嘛?還不去收拾。」
一股氣從心里怎麼都揮之不去。
好像是這些年,嫁給這個男人,他從未給我遮擋過半點風雨,又像是臨到了老了,我竟還要受他的磋磨。
狗不止尿了,還拉了一堆屎。
我拿掃把掃著,他嫌棄的捂著鼻子催促我。
又煩躁的將旁邊的凳子踢到,嘴里不干不凈的罵:「他媽的,我他媽的都不知道娶你回來干嘛,吃我的住我的,現在遛個狗你都能忘了,飯也不做,你能干點什麼?要你有什麼用......」
我拿來一個撿屎袋子,突然停了下來。
他更不滿意了,聲音再次拔高:「你還能怎麼磨蹭?要不要交給我來干,你去當少奶奶好嗎?你有那個命嗎?小姐的身子丫鬟命,你一天還喘上了.....」。
我將袋子套在手上,突然抓起那堆狗屎,直接糊了他滿臉。
空氣一下子靜了下來,而后是他暴怒的吼叫聲。
他沖到洗手間,瘋狂的嘔吐著。
我面上沒有什麼表情,自顧的從旁邊的架子上,拿出狗糧喂狗。
他不知吐了多久,我坐在沙發上,沉默的看著電視。
他終于從衛生間里出來了。
捏緊了拳頭朝我沖了過來,那雙廠里做文員,平時畫畫,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此時也可以青筋暴起的想要揮打在我身上。
我拿起放在一旁的菜刀,朝他沖了過去。
他猝不及防,被我劃傷了手臂,刀劈在了旁邊的桌上,是他費了很多心血,很多錢買來的紅木家具。
他平時還要特意的給這張桌子打蠟保養,這張桌子只能用來畫畫和喝茶,飯菜是絕不能擺在上面的。
他要有文人的雅趣和風致。
結婚三十多年,我其實連這張桌子都比不上的。
桌子還需要保養,電器也會壞,只有我這個老妻,性價比最高,不會壞,隨便嗟磨,不僅不會壞,還會像老黃牛一樣在外面賣苦力掙錢養家。
病了痛了,還會自己掙錢攢錢來醫,我是多麼的實惠經濟好用啊!
我為什麼要這樣?
要這樣讓人這麼對待我。
張書田驚恐的看著我,大喊道:「程宜,你瘋了嗎?」
我將卡在木頭里的菜刀拔出,不知在對他說,還是對我自己說道:「我早瘋了!我早就瘋了。
」
我拎著菜刀又追著他砍,他很快跑出家門。
我將門反鎖。
刀掉在了地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我蹲在地上,有些頭暈眼花。
我沒有想過要砍死他,但以我對他的了解,我拿狗屎糊他,他肯定會動手的。
我一時有些想煩了,下意識的想說鎮住他再說,如果鎮不住的話。
那就一了百了吧。
我已經六十了,如果以后的人生一直是這樣毫無盼頭的重復,那早點結束也是好事。
金毛豆豆從籠子里沖出來,不停的舔著我,我有些失神的看著屋子里的一起,起身想去躺一會兒。
又怕張書田折返,我只好將菜刀撿起來帶回了房間。
縮在被子里,狗趴在床下。
迷迷糊糊的睡了起來。
04
我是被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吵醒的,我的房間只有一個很小很小的窗戶,外面是建筑物,看不到天色,家里三間房,兩間朝南陽光好的房子都是張書田在用,一間他用來休息,一間他用來畫畫。
我起身走到客廳,才驚覺已經是黃昏了。
門外是張秋疲憊又不耐煩的聲音:「媽,你是瘋了嗎?你還嫌我的事不夠多嗎?你到底要干嘛?你怎麼可以砍傷爸爸......」
她一句又一句的質問,像密密麻麻的鼓點敲擊在我的心上,胸膛里的那一顆心就在這樣的敲打中越來越沉寂,那些為她牽掛悠腸的往事此時此刻都像是一個又一個的笑話一般諷刺我。
我將門打開。
她四下打量著我,眉頭蹙在了一起。
而后抱著胳膊。
「媽,你現在到底想干嘛?一天天太閑了?還是抖音、快手的毒雞湯刷多了,你也學會打拳頭了?我爸怎麼對不住你了,他養著你,你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