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我走。」
他一瘸一拐地走進雨幕里,一步,兩步……走得越來越慢。
我忍不住出聲:
「哎你……」
沈觀忽然轉身,轉身沖過來,俯身鉆到我的傘下。
他緊緊抱住我,身體輕微顫抖,聲音哽咽地控訴:
「怎麼可以把我鎖外面?」
手中的傘晃了一下,我拍拍他的后背,輕聲道:
「以后不鎖了,松開,衣服都蹭濕了。」
「那你發誓,以后都不會趕我走。」
「好好好。」
他放開我,雖然還是很狼狽,一雙桃花眼卻濕漉漉、亮晶晶。
我正色道:
「但是沈觀,以后不要沖動打人了,也不能糟蹋糧食。」
「好。」
說來奇怪,帶沈觀回來后,外面的雨立馬停了。
看到沈觀買來的東西,我起了疑心。
沈觀支支吾吾半天:
「我把手表賣了,你不是喜歡日料嗎,就隨便買了點……」
「沈觀!」
……
第二天我便聽說,周陽的公司以他打架斗毆,損壞公司形象為由,扣了他兩千塊錢。
然后他被調去了非常遙遠的分公司。
周陽和泄露我住址的朋友,都被我拉黑了。
日子頓時清靜不少。
沈觀還是有點瘸,老中醫話說得挺含糊:「得慢慢養。」
但他主動降低薪資要求,很快找到一份坐著就能干活的工作。
公司離我的工作室不遠,正好能坐同一趟公交。
這趟公交本來沒什麼人,不知為何突然人多了,一位阿姨用屁股把我懟進了沈觀懷里。
更過分的一次,有位大姐失手推了我一下,我幾乎跟沈觀來了個臉碰臉。
我不禁面紅耳赤。
沈觀捻起我的一縷頭發,虔誠地吻了一下發尾。
雖然頭發碰觸根本感覺不到什麼,但我渾身跟過了電一樣,酥麻不已。
我氣呼呼地瞪著他,口型示意。
非要坐公交,誰稀罕你幫我省錢?
他望著我的眼睛突然變得深情款款,帶著說不出的苦澀:
「疏雨,我曾經想過,以后一直跟你過這樣的日子,但我沒有堅持下去。
「現在還來得及嗎?」
11
那年,我和沈觀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沈觀有兩個妹妹,是他們家最好說話的人。
她們在沈觀面前親切地喊我姐姐,主動邀請我陪她們逛街。
「王疏雨,這個牌子你見過嗎?衣服上的一粒紐扣能抵你一個月的工資哦。」
「要是看上哪件就說,不用客氣,哥哥讓我們好好招待你,雖然你覺得貴,但是對我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我什麼都不要,她們覺得沒意思,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高跟鞋累死了,可是我的愛馬仕包包還沒買呢!」
「王疏雨,你能不能去幫我拿貨?」
「喏,銀行卡給你,上面有密碼。」
我以為這是對我莫大的信任,殷勤地跑去愛馬仕店鋪,卻遭到店員的白眼和羞辱。
我空手而歸,她們對視一眼,捂嘴笑了出來:
「不好意思,忘了你不是會員,連看貨的資格都沒有。」
售貨員大老遠就看到她們,親自出來迎接:
「沈小姐,抱歉,我不知道她是你們的秘書。」
商場人潮如織,商品琳瑯滿目。
她們開心地讓售貨員把東西包起來。
我沒有進去。
愛馬仕的店門,仿佛是橫跨在寒門與豪門之間的大門,看似離得近,其實相隔千山萬水,可望而不可及。
沈夫人對我更為不滿,威逼利誘、道德綁架、人格羞辱……把能用的招數全都使在我身上。
我多次在愛情中萌生退意。
沈觀不肯分手,拉著我哭求:
「寶寶,再給我一次機會,相信我好不好?」
沈觀的爸爸沈以霆,沈氏集團的前董事長,他沒有把我怎麼樣。
他更厭惡兒子脫離了他的掌控。
吵得最兇的那次,他把陶瓷茶杯砸到沈觀身上:
「沈氏集團是老子一輩子的心血,別說你的幸福,就算是你的命,也比不上沈氏集團重要!
「沈氏繼承人必須跟江家聯姻,你要是不娶江晚余,就別當我兒子!」
沈觀不閃不避,任由鮮血順著額頭往下淌:
「不當就不當,誰稀罕!」
12
從那以后,沈觀和我一起住出租屋,坐公交。
他一次一次地奔波在找工作的路上。
可是我們都清楚,沒有公司敢收他。
沈以霆只對我發過一句狠話:
「任何公司只要收你,我敢保證,不出三天就能讓它破產。」
然后我收到了事業編面試通過的短信。
我用那點微薄的應屆畢業生工資,還付房租水電物業費,艱難維持兩個人的生活。
其實我知道,這只不過是沈觀跟家里斗氣的手段。
沈觀是獨生子,他的爸爸極其重男輕女,不可能讓兩個女兒繼承家業。
他想逼沈董事長妥協,想兩者兼收。
可是沈董事長再也沒有找過他。
后來有一天,我在角落里偷偷發現。
滿臉倦容的沈夫人,帶著沈觀的兩個妹妹,哭著跪在他面前,求他回去。
沈觀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
那天晚上他做了措施,跟我荒唐到半夜。
我被折騰得沒了力氣,側身背對著他,假裝已經睡去。
他沉默了很久,沒有開燈,過了很久后,聲音艱澀地開口:
「寶寶,我知道你聽得見。
「我曾經天真地以為,以為愛能克服萬難,現在才知道,萬難哪有想象中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