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時候嫌煩,會惡劣地甩開她的手:「你到底要跟我到什麼時候?」
「跟一輩子。」小陶年一邊哭一邊說,「跟著哥,就沒人敢欺負我。」
她真的一直跟著他。
偏偏話還又多又密,她說長大以后想讓哥帶她去看大海,看草原,說想去瑞士看雪,去冰島看極光……
她想要的太多,趙延安以前常想,要努力賺錢,至少帶她去看看大海也好。
可如今,趙延安有能力有金錢,他能帶陶年去這世界的任何地方。
但是陶年,什麼也不想要了。
仔細想想,陶年成長的過程中似乎一直都在失去。
年少時失去了父母,而后又失去了奶奶。
而她一直依賴信任的哥哥親手把她送走。
讓她一下子失去了哥哥,和自由。
趙延安心臟一陣鈍痛。
第一次,他感覺到了后悔。
也許,當年他就該義無反顧地將陶年護在身后。
只是那時他還沒意識到,對自己真正重要的,是什麼。
他親手放棄了他的珍寶。
而后珍寶黯淡無光。
10
趙延安還沒能找到陶年,趙家的公司便出現了一個接一個的麻煩。
趙延安應接不暇,他去找齊家想要尋條路子,可齊家也自身難保。
齊家二爺早年愛玩,手上有好幾條人命,明明已經用錢權壓下來的事如今卻突然被翻了出來。
無論齊家人如何遮蓋都無濟于事。
就像是有一只透明大手在暗中操縱棋局。
輿論發酵得太快,今天一早齊家二爺已經被警方帶走了。
可偏偏,他所涉及的齊家產業太多,見得了光的還好,還有那些根本就見不得光的!
若真剝繭抽絲查下去,齊家不死也要蛻層皮!
趙延安也在此時意識到,也許自己公司出事并非意外……
他也才意識到,自己太高看自己了。
趙延安一邊處理著公司的事,一邊在迫切地尋找著陶年。
可無論哪一邊,他都沒能得到一個好結果。
齊家倒臺太快。
京北風雨欲來。
這一切都太熟悉,幾個月前,許家也是這樣……
但又不太一樣。
許沉是釜底抽薪,而齊趙兩家,則是彈盡糧絕,面對許沉的反擊毫無還手之力。
……
宋寧跟我說著京北如今的形勢。
話語里都是對她老板的欣賞敬仰:「許四爺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
我看了她一眼:「這世上聰明人很多,你要是喜歡聰明的,可以從別處挑。」
這段時間都是她來照顧我,偶爾也會陪我聊聊天。
所以跟她說話時,我也沒那麼緊繃了。
宋寧笑了:「怎麼,怕我喜歡上許四爺啊?這你就放心吧,我有自知之明,這種男人,別招惹最好。」
等我吃完飯,她將飯盒收好。
離開前,她說:「四爺讓我跟你說一聲,趙延安可能快要查到這了,你若想走就盡快做決定,四爺幫你。」
我眨了眨眼睛:「替我謝謝四爺。」
說實話,許沉是我見過最慷慨的老板。
不過也許是因為我這張與他早逝未婚妻相像的臉。
跟在他身邊四年,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起初,我總是會出錯,會把事情弄得一團糟。
可在我惶恐時,許沉就總是笑笑:「沒關系,你只是還不熟練而已,下次讓我看到你的進步可以嗎?」
他對我,始終有著超乎尋常的耐心。
有時候我也好奇,他的那位未婚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能讓他終身不娶,念念不忘這麼多年。
連帶著,我也得到了許多便利。
許沉慢慢把我教成了一個合格的秘書,但我卻沒為他服務太久。
如今,他又要操心把千瘡百孔的我送走。
也許從一開始我被趙延安送到許家時,對許沉而言,這就是個賠本買賣了。
以后再報答他吧,如果還有機會的話。
我轉頭看向窗外,一只白鴿正好飛過。
陽光明媚,天空瓦藍,空氣仿佛帶著甜醉氣息。
11
趙家的情況比趙延安想象的還要糟糕。
一旦外表美麗的空殼剝下,就會露出里面腐朽糜爛的內里。
趙家存在的時間太久,所以存在的問題也太多。
就像一個沒有打好地基的房子,蓋得再高再漂亮,稍稍一經歷風吹雨打,便會搖搖欲墜。
許沉只不過抽走了支撐著這房子一根棍子罷了。
可趙家就已經分崩離析,猶如一盤散沙。
趙延安不得不用所有的精力和時間去應對,可還是無濟于事。
他并不傻,短暫的崩潰后他開始思考。
他不再做無用功,而且干脆利落地宣布破產。
趙家垮了,他就重新開始,再造一個屬于他自己的趙家。
而新的趙家,他會步步為營,打好根基。
他有謀略有手段有人脈。
東山再起不過是時間問題。
而他還年輕,經得起失敗。
從某方面來說,趙延安確實很有魄力。
但夜深人靜時,他總會一個人窩在房間。
這段時間他吸煙吸得很兇。
精神恍惚間,他總能想起陶年。
想起當初那個,自愿充當他壓力釋放器的女孩……
再聽見陶年的消息,是在兩個月后。
趙延安開了一天一夜的車,又坐了好久的船,終于趕到了那個小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