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賴他,依賴他是最容易不過的事。
我不是沒想過,把我痛苦的童年,飄蕩而孤單的人生寄托到他身上。
有時候,這樣做至少會讓我活得輕松一點。
但想起今日種種,我又慶幸還是喬幽母女給我的陰影要更大一些。
而沈良洲也不過爾爾。
5
母親深夜來我房間找我談心。
「我們即將離婚。」看著她的眼睛,情緒無波無瀾。
她捂住唇。
「我曾以為我和沈良洲能走得更遠一點。」
婚姻在我心里并不神圣。
沈良洲永遠不會知道,今日他身邊換了全世界任何一個女人,只要他不提離婚,我都可以與他相安無事地過下去。
可偏偏是喬幽。
這個小三的女兒想故技重施,我卻不想重蹈覆轍。
母親聽到喬幽的名字,也沉默了下來。
良久,才問,「確定了嗎?」
我點頭。
怎麼不叫確定呢。
一向有分寸的沈良洲,帶著喬幽進入他的私交圈。
任憑別人喊她小嫂子從不澄清。
半月前,他還給喬幽配置了一輛路虎極光,而我的座駕是攬勝。
頗有讓喬幽與我分庭抗禮的意味。
甚至,繼女童童撒潑朝我要錢,要給她三年級的同學們一人送一臺蘋果手機,我認真與她說理時。
她有恃無恐瞪著我,「陸時宜你這個惡毒的巫婆,我不要你當我媽媽了!我要喬阿姨。」
「你若不討好我,我就站喬阿姨那邊。」
我淡淡向母親轉述這些話,她終于抱著我放聲大哭,「我這是造了什麼孽。」
「陳玲小時候虐待你,現在她女兒又來破壞你的家庭。」
但她始終還不愿意相信,看著我喃喃,「良洲不是這樣的人,我明明與他說過你的事,他那樣體貼穩重——」
「我從未期待過他的憐惜。」
因為我知道,總會在某一天,憐惜會成為一把專門戳向我心口的利刃。
6
我拉黑了沈良洲。
但在我離開母親家的第三天,收到了喬幽的簡訊。
「姐姐,我是喬幽。」
「我沒想到,我的出現會讓你有這麼大的反應,請你相信,我和良洲之間是清白的。」
「你這麼一走了之,讓良洲很難做,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
「姐姐,上一輩子恩怨,不該牽涉我們,何況我們已經遭受了報應,爸爸的公司破產了,你是知道的。」
「畢竟,一個月前,我曾向你求助過。」
「你拒絕幫我,我才找上良洲。他就算對我有幾分不同,也是看在你是姐姐你的面子,我知道的。」
「所以姐姐,你能不能先回來呢。我和良洲在 A 城等你,還有童童,我代她向你說聲對不起。」
我靜靜地看了這些文字很久。
不得不說。
不愧是從小的仇家,喬幽總是比別人知道,扎哪里能讓我更痛。
這些話確實讓我惡心了。
她就像一條蛆蟲,鉆出來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有些事已經早就從內里腐爛發臭了。
但我早就不是從前那個我。
淡淡地拉黑刪除一條龍,沒讓這些字傷害我一分一毫。
喬幽當下水道老鼠這麼久,現在敢主動找我挑釁,傳遞的只有一種信號。
她覺得自己已經有必勝把握。
嘖,這手段,她母親陳玲才是鼻祖呢。
當年她伏低做小,隱忍到喬幽 3 歲,又懷上男胎后才找到我媽逼宮。
不出所料,晚些時分,喬幽換了號碼又迫不及待找到我。
這次是直接打來電話,也不再虛情假意惺惺作態。
6
率先傳入我耳里的,是她幼時一慣得逞時會有的輕笑聲。
隨后才慢吞吞道,「姐姐運氣真好呢,離開我們后,竟然還能嫁得這麼好。」
「這麼迫不急待地逃了,難道是怕我嗎?」
「放心吧,只要你乖乖離婚,我不會讓你跟你媽一樣,一分都撈不著的。」
我笑了出來,「喬幽,你是不是忘記調查我了,我是京大法學畢業,現在主攻離婚訴訟案件。」
「要不你先求我手下留情?」
「畢竟是因為你們母女小時候給我上了一課,我才選擇當律師的。」
電話那端死一般沉寂,隨即就掛斷了。
我甚感沒意思。
倚著欄桿看向漆黑的夜空。
喬幽都能找到我,在 A 城翻云覆雨的沈良洲自然更不在話下。
我是走了,又不是死了。
沈良洲,我等你。
7
慈善晚宴上,沈良洲有些神思恍惚。
有人上來打招呼,「沈總,沈夫人。」
他下意識蹙起眉心,那人的女伴已經急聲挽救,「亂喊什麼,你什麼時候見沈太太留過長發。抱歉啊沈總。」
身邊的喬幽聞言,親昵地挽住他的手,「沒關系,是我求姐夫就帶我出來見見世面的。」
輕易就化解了尷尬。
沈良洲目光落在喬幽及腰的長發上,眸色幽深。
他想起,陸時宜嫁給他那天,莫名剪掉跟隨多年的長發,短的不能再短,還染上酒紅色。
火熱明快,又多了幾分銳利。
他漫不經心地試探,「女人剪掉頭發總有原因的。」
陸時宜只是笑笑并不予回應。
當晚,他仍有些不甘心,指尖捻著她刺撓的發尖,「時宜,我還是喜歡你長發的樣子。」
可惜六年來,陸時宜從未如他的愿。
回到家,女兒奔向喬幽,朝他們身后看了一眼,「哼,我就知道陸時宜沒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