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看見我被救護車拉走的時候,整個人像是一頭困獸,雙眼充紅,拳頭捏到青筋暴起。
醒來時,就見他沉默地坐在病床邊,一臉的悔恨。
他壓著聲音問我:「我不過就是離開幾天,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他語氣里有著抑制不住的憤怒,碰到我傷口時,整個手都在顫抖。
我沒說話。
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說起,這是我親生父親打的。
……
我爸其實沒什麼可介紹的。
他的一生很籠統。
一個典型的碌碌無為,工資稀薄的中年男人。
在外喜歡裝大,吹牛,回家喝酒不順打老婆。
我媽病死后,自然就輪到了我的身上。
其他方面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有無數人問過我,為什麼不報警,為什麼不逃跑。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回答:「阿姨叔叔,謝謝你們的關心,但是這些我都已經試過了。」
我不想再換來一次更嚴重的毒打。
考慮到徐舟野的脾氣,我認真地叮囑他:「你不要想著「另類救贖6ms22」跟他動手。」
人跟瘋子,是講不明白道理的。
林國慶要是知道徐舟野的身家,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訛徐舟野一筆。
我很難用言語來描述自己現在的心情與想法。
大概是偏執的,也許用極端更為合適。
我已經麻木到哪怕被林國慶打死,也不想讓他如愿得到一分不該屬于他的錢!
徐舟野當時垂著眼睫沒有說話,我只當他是答應了。
沒料想,不過是剛過去兩周。
在林國慶又一次發瘋的一個晚上,徐舟野撞開了我家的大門,也撞破了我最后的狼狽與偽裝。
就在我以為他要動手的時候,他卻俯身將我攬進了懷里,以背脊替我擋下了所有的傷。
當春風親吻荒蕪,詩人醉于黎明,這一刻,我以為我遇見了我的絕響。
……
10
坐在花壇邊給徐舟野上藥時,我故意下手有點重,他疼得齜牙咧嘴。
我垂眸問道:「現在知道疼了,剛才干什麼來著。」
他嘿嘿一笑,往日里被女生們夸帥氣的臉上帶著瘀青,在月光的影子下顯得有點傻氣。
「小爺我是有錢,但我又不是傻子,我為啥給你爸送錢啊!」
我白了他一眼,在漫漫長夜下看著他線條凌厲的輪廓。
少年眉峰高揚,帥氣的眉眼很是不羈。
他閑適地倚在墻上,樓道窗口投射進來的光打在他身上,像極了那天教室里,他逆著光向我走來時的場景。
我突然有了些沖動。
沖動的想去驗證下,這道我認為不同路的題目會不會有另外一種答案。
既然我們都是隨機變量,有著一定的方差,如果能邁過波谷,是不是也能走到波峰?
這樣想著,我轉過身。
在徐舟野不解的眼神中輕輕地將他的頭擺正,認真問道:
「徐舟野,如果我說,我打算冒這個險了。」
「你呢?」
「要和我在一起嗎?」
他臉上帶著傷,瞳孔驟縮的樣子實在有些滑稽。
但架不住他猛然起身抱起我轉圈時激動的嗓音太過熱烈。
「林知愿,林知愿!」
「我一定會好好喜歡你的!」
「有我在,就沒人能欺負得了你!」
11
徐舟野一向很會為我提供情緒價值。
就像他說的那樣。
我們確認關系后,他對我確實是好到不行。
人人都說,我找了一個好靠山。
羨慕我的命好,能夠認識徐舟野,成為他的女朋友,還得到了他無止境的喜歡。
故事到了這里,我也曾以為我遇到了救贖。
直到要高考前的一個月。
我收到徐舟野的短信,說是包下了一家酒店,要為我慶祝生日。
為了給他一個驚喜,我提前到了場。
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里面傳來的笑談。
「還是咱們徐少會演,看把那聾子感動的,不過是演了幾場英雄救美,還真當自己是什麼救贖文女主了!」
「是啊,是啊,這場賭約我們愿賭服輸!」
「徐少,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不會還想繼續和她在一起吧?」
「你這次玩得可夠久了,小心到時候甩都甩不掉!」
「對啊徐少,這事怎麼說?」
「噓——小點聲!」
「林知愿來了!」
有人發現了門口的我。
所有人瞬間噤了聲,轉頭看了過來。
包括徐舟野。
在聽見我名字的那刻,他驀然一僵,猛然轉過身,臉上閃過一絲慌張。
他下意識地先看了眼我的耳朵。
見沒有戴助聽器后,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先前說話那人也發現了,他夸張地笑道:「不是吧徐少,你該不會是在怕她吧?」
面對挑釁,徐舟野笑著對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根據指引走到了他的面前,他含笑握住了我的手。
只是唇齒間翕合,漫不經心地回復那人:
「怕?怕什麼?」
「反正她也聽不見。」
我抬起頭,對上他看向我的溫柔視線。
他不知道,我耳朵好了,聽得見了。
12
一周前,我的助聽器壞了。
醫生說臨時配備需要等上小半個月。
我過了幾天世界空白的日子。
直到前天晚上,洗澡時突然發現自己能隱隱約約聽到些聲音。
去檢查后被告知,這是代表正在自愈的傾向。
當初被打聾時,我爸不愿意給我治,拖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