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佳有些不敢相信，這個把她從小寵到大的女人會打她。

她無意識地轉頭看向爸爸，爸爸只皺了皺眉頭，就轉過臉繼續看窗外。

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讓他感到厭惡。

她突然惶恐起來，「這個家，沒有了姐姐，還是家嗎？」

之前姐姐雖然很少回來，但是家里的事情，幾乎有求必應。

家里裝修，買車都是她出錢，媽媽生病，她出錢出人。

爸媽還說，姐姐在上海能賺錢，以后都靠她出錢出力了。

因為姐姐，她在婆家也抬得起頭。

她甚至還得意地想過，以后這些家里的財產都是她的了，反正姐姐也不會回來。

可現在，姐姐說她做得一切都是為了還親情債，現在還清了，她就不管了。

那以后，爸媽都是她的責任了?

她傻眼地看著冷漠的爸爸，狀似瘋狂的媽媽。

他們早就不上班了，靠著微薄的退休金，還有姐姐時不時的大紅包過著灑脫的日子。

沒有了姐姐，她就是下一個被寄生的對象。

可她什麼都沒有，連養活自己的能力都沒有。

她能想象未來雞飛狗跳的日子。

她哆嗦了一下，只能緊緊地抱住自己。

番外2

經濟是婚姻的基礎，這個我知道。

可我沒料到的是，因為我和原生家庭的斷情絕義，不再提供經濟支援，會讓爸媽和妹妹都離婚了。

明明都是有手有腳的成年人，卻活得和巨嬰一樣。

爸媽離婚的原因很現實，奶奶年紀大了，腿腳不便，老毛病一堆，需要人伺候。爸爸作為唯一的兒子，自然是他負責養老送終。

可爸爸只有微薄的退休金，根本付不起人工。

他又拒絕出去打工，成天躺在家里看電視。

他決定先斬后奏，把奶奶接到了家里，讓媽媽伺候。

當年因為奶奶重男輕女，拒絕照顧妹妹，媽媽對此記恨了一輩子，怎麼會愿意服侍她。

爸爸惱羞成怒，「如果不是你偏心，有筱筱在，自然有錢請得起保姆，現在她不管我們了，我媽就得你負責。」

媽媽自然不愿意，「你是她兒子，要伺候你自己伺候。」

倆人吵了起來。

估計都在更年期，吵到后面居然大打出手。

盛怒之下，媽媽拿起花瓶砸在了爸爸頭上。

爸爸運氣不好，被砸到要害處，ICU待了二十天，出來后半身不遂。

爸爸氣瘋了，歪著嘴，哆嗦著要離婚，要起訴媽媽。

妹妹一個人醫院，看守所來回跑，被他們搞得快瘋掉。

她不跑也不行，老家街坊鄰居都是熟人。作為女兒，如果不管父母，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姐，我知道我沒資格打電話給你，可現在爸媽這樣，你發發善心，幫幫我吧。」

她終于撐不住，輾轉幾道關系，拿到了我新的聯系方式。

我淡淡地回復她，

「抱歉，我和張瑋現在在美國深造，沒打算回國，幫不了你。」

「造成今天的局面，也是爸媽自己的選擇。」

「你是他們最愛的女兒，后面的事情，都由你全權負責，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妹妹崩潰了，在電話里泣不成聲，「奶奶還在家里，都沒人管。爸爸治療又花了一大筆錢。家里的車子都賣了。我婆婆聽說我家出了這種事情，逼著我和她兒子離婚。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吧。」

我不想再聽下去了，直接掛了電話。

多年后，我和張瑋帶著兒子回到了上海，可巧遇上了老鄉。

說起我的父母，他唏噓不已。

「你爸非要告你媽，不肯簽諒解書。」

「因為他傷勢不輕，你媽被判了一年半。」

「在牢里的時候，倆人就離婚了。」

「你爸和你奶奶都是你妹在照顧。」

「她也離婚了，因為沒工作，家里又負擔重，孩子判給男方了。」

「她倒好，也不出去工作，就拿著你爸那點退休工作混日子。」

「除了給口飯吃，其他都不管。倆個老的，苦不堪言，一年不到，都走了。」

「她沒了經濟來源，只能灰溜溜出去打工了。」

「你媽從牢里出來的時候，精神有點問題了。天天坐在路口瘋瘋癲癲地說，我家筱筱怎麼還沒回來啊。」

「后來，一個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再也沒人見過她。」

聽他說完，我沉默了很久，心里鈍鈍地痛。

突然腦海里浮現年幼時的一個夜晚。

那個時候，還沒有妹妹。

爸爸和媽媽抱著小小的我坐在書桌邊。

爸爸在紙上寫了一個字，笑呵呵地看著我們。媽媽溫柔地指著它，對我說，「筱筱，這個字讀家，有爸爸媽媽還有筱筱的地方，就是我們的家。」

一滴淚悄然落下，那個曾經的家被暈染到模糊，最終消逝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