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難得陷入了迷茫。
這樣,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下一秒,門鈴響了。
我披著被子下床開門,門口顧盛又換了一身西服,裁剪合體筆挺,絲毫看不出開了幾個小時夜車的憔悴。
「我已經和那家公司說清楚取消這次的合作,剛才罵你的那個人被辭退了,我保證他之后在圈子里都找不到工作了,你不會再見到他了。」
他神色依舊平靜,既沒有抱住我安慰,也沒有說些什麼好聽的話。
但這個人只要站在這里,好像就代表了一種可靠。
路彥看了看表:「離天亮還有三個小時,明天的活動取消,你可以睡到自然醒。」
頓了一下他又補充:「我就住你隔壁,有什麼事你隨時可以來找我。」
說著他就要離開,就好像他千里迢迢奔赴我身邊,只是為了說這麼幾句話而已。
然而我的心卻奇異地安定下來。
他轉身的瞬間,我一把拉住了他,拉住他衣領踮起腳。
淡淡的薄荷香氣中纏繞進了一個微涼的吻。
我在顧盛錯愕的神情中笑了起來:
「顧盛,我們在一起吧。」
9
和顧盛在一起的感覺和路彥完全不同。
他是個不太會說情話的鐵直男,但是行動上又處處體現著他的關心。
工作遇到問題他第一反應永遠不是安慰我,而是給我提供解決方案,往往和他說過的問題第二天都會消失。
他不會總說想我,但是哪怕我在深夜坐最晚的航班回來也會看到他等在機場。
我體會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踏實的幸福。
然而越幸福,卻又越惶恐。
像是踏在懸崖上,分明腳下就是巖石,可一回頭又變成萬丈深淵。
我開始害怕顧盛發現我的真面目,發現我呈現在他面前的每一面都是精心偽裝過的。
我怕他不會喜歡真實的我。
幾場雪后溫度急劇下降,再加上思慮太重工作又忙,我終于病倒了。
跟領導請過假后我就一個人在家窩著。
我沒跟顧盛同居,我怕和他太過親密他會發現不被期待的我的那一面。
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我似乎聽到門鈴響了。
我還以為在做夢,直到那門鈴又響了好幾聲我才撐開眼皮。
等我搖搖晃晃去開了門,才發現門外的人是顧盛。
他左手提著一個保溫盒,右手提著一袋子藥,外面似乎是下雪了,他黑色的羊毛大衣上還殘留著沒化的雪花,長長的睫毛微微一眨就濕潤地交纏在一起。
「聽說你生病了。」他走到餐桌前把飯盒放下。
「不能空腹吃藥,你先喝點粥,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就每樣買了一種。」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探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然后又把額頭抵在我頭上后微微皺眉,坐到沙發上開始把每一樣藥拿出來。
「你現在有什麼癥狀,是風寒感冒還是病毒性感冒?」
「凍著了,應該是風寒吧。」
顧盛拿出一盒藥,展開說明書仔細看著。
我愣怔地看著他。
我記得初見他時,他也是這樣,拿著一份報表在會議上皺眉看。
那時候我坐在離他最遠的地方,我們中間隔了很多人。
他顯得那麼高高在上,那麼遙遠。
那麼……冰冷。
可現在那個只看金額八位數以上項目的人,正在蹙眉研究著一張小小的藥物說明書。
在我面前,活生生地。
客廳橘色的燈光披在顧盛身上,他大衣搭在沙發上,襯衫卷到小臂,燈光柔和了他立體的五官,顯得有些別樣的溫柔。
我突然覺得心臟狠狠地跳了一拍,回音在大腦里東突西撞。
我想,完了。
我走過去,依偎在顧盛身邊。
他摟了一下我,把毛巾毯蓋在我身上。
「怎麼了,難受嗎?」
我把頭埋在他身上,悶聲悶氣:
「怎麼辦,顧盛,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他挑眉:「難道以前不喜歡?!」
「不是,就是——」
我說不出那種感覺,我一直很恐懼感情,我畏懼那種失控的感覺。
我怕我會變成我媽那樣。
可是現在,感覺似乎也不壞。
……
吃了藥我沉沉睡過去,一夜無夢,等我再醒來時渾身發汗,一直堵著的腦袋好像突然輕松起來。
我翻身下床,開開心心去找顧盛,想告訴他我好像好了。
「顧盛——」
下一秒,我站在書房門口,和面無表情的顧盛對視。
他手上拿著我記錄他資料的本子。
已經翻過了一半。
10
顧盛走了,沒有發怒,也沒有跟我爭吵。
他什麼都沒說,也沒再看我。
我呆呆站在走廊里,想叫他,卻又沒出聲。
感冒好像還是有點難受,不過我感覺不太到了。
我只覺得心里空空的,冷冷的,好像這個冬天的寒風都灌進了我心臟里。
……
兩天后,我病好回去上班了。
我如常加班,去茶水間接咖啡,可我再也沒有碰見他。
原來他有心避開,我是真的見不到他的。
往常總是整天響的微信也沒了動靜。
他好像徹底忘了我。
我有時候會苦中作樂,想還好他沒開除我,這個人真是夠公私分明的。
有時候又忍不住咬牙,他還不如是個公報私仇的人,好過這樣漠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