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眶紅紅地盯著我：「緩緩，你能不能……」

我打斷他，平靜地說：「如果沒有時間，我們可以再約。」

「如果你不想好聚好散，我可以等兩年之后再拿那張證。」

「畢竟我們之間沒有必要鬧到起訴那一步。」

13

關漠不肯離婚。

他起初會每天給我發消息，打電話。

總是在解釋著那些捋不清的事情。

而我沒有拉黑他，只是每天回復一條：我很忙。

他會在下班時候來接我。

而我只是禮貌地笑笑，然后越過他。

我也曾在某個睡不著的夜晚，順著月色看到站在樓下的他。

然后默默地把窗簾拉嚴。

這種情況持續了一個多月，他終于換了方法。

去找了我的母親。

當母親給我打電話說關漠過去了的時候。

我幾乎立刻開車也趕了過去。

我就是怕有這樣一天。

果然還是躲不過。

一進家門，就能聽到里面其樂融融的氛圍。

茶幾上擺著很多補品，顯然是關漠帶來的。

他坐在那里給母親削著蘋果。

像是很久前在病床前照顧她那般。

看到我，他下意識地站起身。

父母并未表現出什麼，對他也似往常一般熱絡。

吃飯時，也做了他最喜歡的排骨。

關漠時不時偷偷望向我。

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樣。

臨出門時，母親給了他一樣東西。

我看了一眼，是那盒茶葉。

那是前些天我跟母親坦白后，給她拿回來的。

現在，她還是送給了關漠。

她說：「小關工作應該很忙吧，以后就不用麻煩總往這里跑了。」

說完后，關漠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父親扶著母親轉身回屋。

她說那些話時，聽得出聲音里的哽咽。

畢竟，她曾經是真的拿關漠當親兒子一樣。

「媽。」

關漠顫抖著叫了一聲。

而母親只是背著身子揮揮手。

14

在門口站了好久，我看到有什麼東西滴在了茶葉盒上。

最后關漠說：「緩緩，可以送送我嗎？」

我們就那麼漫無目的地走在小區的路口。

最后在一個無人的長椅上坐下。

關漠抬頭望天，而我望著滿地的落葉出神。

如果我們之間不是愛情，而是親情就好了。

那我就不用因為另一個女人而吃醋，也不用擔心他會不會對前女友余情未了。

如果他是我哥哥的話，我甚至可以幫他出謀劃策追嫂子。

我們會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但是哪有那麼多如果。

我這一輩子，沒碰到天災，沒遇過戰亂，沒生過大病，已經很幸運了吧？

如果再想要一段忠貞不渝的感情，是不是就太貪心了。

關漠將一只手搭在眼睛上，難掩疲憊之色：「緩緩，我沒有辦法了，其實我是知道你的性格的，但就是不死心，想努力一下。」

他嘆口氣：「我們，真的沒有可能了吧。」

像是問句，又像是陳述句。

我低頭，看著落在鞋尖上的樹葉。

「關漠，我曾經是真的愛過你。」

15

離婚證領得挺順暢的。

我向來不是那種張牙舞爪的人，關漠也終歸平靜。

看著那個紅紅的小本子。

我想，我們這輩子終歸再無瓜葛。

從陌生人到朝夕相伴，再從朝夕相伴回歸到陌生人。

關漠，你永遠留在了我的昨天。

從民政局出來，關漠原本表情有些落寞。

但看到我認真盯著小本子的樣子，又不由失笑。

于是我抬頭，兩個人的視線撞個滿懷。

關漠說：「緩緩，以后要幸福，再見。」

我朝他揮揮手：「你也是，珍重。」

回去的路上，天空飄起雪花，我在路邊買了串糖葫蘆。

然后在雪地上寫了幾個字。

「梁緩天天開心長命百歲。」

糖葫蘆依舊很甜，街角那家餛飩店依舊滿座，嬉笑打鬧的路人依舊如常。

沒有人會為你踏霧而來，喜歡的風景要自己去看。

-關漠說-

我從來不懷疑自己對梁緩的愛。

相親的時候，我就注意到她了。

她幾乎是直奔主題，如果雙方都滿意就可以結婚。

我們一拍即合。

我其實不是那種容易對別人動心的人。

跟前女友在一起，也是她追的我。

但是，跟梁緩住在一起的時候。

我時不時會注意到她。

她幾乎從不喝飲料，每天除了水就是咖啡。

吃到不喜歡的東西會不自覺皺眉，連帶著眉心那顆痣都顯得不太開心。

休息日的時候，也不會出去玩，而是窩在客廳的搖椅上，一待就是一整天。

她好像總是跟別人不一樣。

看上去孤獨又冷漠。

但是我又見過她在公司時候的樣子。

她在一群年輕人之中也很出眾，跟他們談笑風生，天南地北的，一點也不違和。

我不知道自己對她是什麼感覺。

直到偶然的一天。

我出去應酬喝完酒回到家。

看見她穿著毛茸茸的睡衣，在沙發上小小的一坨。

然后回頭沖我笑。

桌上有準備好的醒酒湯。

那一刻，我忽然很向往一輩子就這樣。

我想每天回家都能看到她。

跟她表白，她沒有拒絕的那一刻，我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激動。

原來表白成功真的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我們像所有情侶一樣，開始約會，開始每天抱著手機傻呵呵地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