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不是親生的,以前沒孩子的時候收養的。后來生了兒子,小姑娘就被冷落了,時常連飯都吃不上。
「好多人你都不收錢,不虧本嗎?」
爐火給余青團的笑容鍍上一層金色,很淡然的模樣:「我早不靠這個掙錢了,就是喜歡。」
喜歡聽喝酒的大叔吹牛,喜歡看平凡的夫妻話家常,喜歡人們下班后閑散愜意的狀態。
「我有點舍不得你了。」
許沿卿討厭路燈下飛舞的蚊蟲,但是看著余青團的時候,就覺得連討厭的東西都變得可愛。
「你送我去學校好不好?」
「不好。」余青團拒絕得干脆果斷,「許丙戊和文晴會送你,我才不去找不痛快。再說了,又不遠。」
高鐵半小時的路程,確實不遠。
「那以后周末我就騙爸媽說在學校學習,然后回來陪你。」
「嗯不錯,得我當年跟他們斗智斗勇的真傳。」
計劃有時候真的很美好,在另一個世界已經實現般的美好。
可惜現實總有太多意外……
比如許丙戊突然病倒了。
比如余聞壯突然回來給余青團說了個婆家。
19
許丙戊也不算突然生的病,是怕影響許沿卿學習,和文晴兩人一直沒有告訴他。
剛四十出頭的年紀,正是事業邁向巔峰的歲數,他滿頭的烏發卻白了個透。
許沿卿一直以為他是為孩子的學業愁白的頭,直到入學一個月后的夜晚。
他終于騰出時間打電話回家,卻聽到那頭醫生語氣責備地對文晴說話。
「現在最好的治療方案是手術切除一部分胃。
「手術后能活多久我不能給你保證,可能兩三年,也可能超過五年。
」
九月份的天氣,許沿卿手腳冰涼,有種很珍貴的東西正在從生命中被剝走的感覺。
那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親情,好不容易才擁進生命里的父親啊。
等不及周末,他請假匆匆地趕回家,趕在手術前見到了面色憔悴的許丙戊。
老教師還是一副生硬嚴肅的模樣,責備他為什麼要請假耽誤學業,趕他回學校去上課。
「爸,耽誤多少課我都能補回來,但忽視你的病情,我會自責一輩子……」
「你個死小子,什麼時候學的這麼說話?」
時隔一年,許丙戊終于把一直藏在心里的感動用生硬的句子嘟囔出來。他側過頭,把眼角滑落的濕潤藏進枕頭里。
后一天就要手術,許沿卿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余青團應該來看看許丙戊。
就算兩人之間再多的恩怨,十八年的父子之情,在生死面前有什麼不能和解的?
就算不能和解,余青團也應該知情。
許沿卿到糧管所宿舍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這個點余青團應該在準備晚上出攤要用的東西。
他在樓下望了眼,發現那間宿舍的門還關著,不知道是不是里面歲月靜好的家伙午覺睡過頭了。
直到拍著門板喊了好幾聲,把隔壁大嬸都喊出來了,也沒聽到屋子里有余青團的動靜。
「你來找青團啊?」
「她出去了嗎?」
許沿卿本來以為她只是不在家,卻看見大嬸長嘆一聲,朝他擺了擺手,吐出一句罵人的臟話。
「別找了,這里已經被余聞壯那王八犢子給賣了。青團……青團……唉,也不知道能去哪兒。」
大嬸罵著罵著,眼淚忍不住「唰唰」
地往下掉,整個人都被氣得發抖。
20
余青團被余聞壯賣了。
以結婚為由收了別人七萬塊錢,要把她嫁給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據說也是幫人收債的。
余聞壯來威逼利誘好幾次余青團都不肯理他,前天夜里干脆把那男人領過來,跟她一起鎖在屋子里。
他知道自己女兒膽子小,生米煮成熟飯就能乖乖聽話,卻不知道余青團身體中的靈魂早已是另一個人。
「她才十六歲,余聞壯怎麼敢的啊!」
許沿卿簡直要氣到踹門。
「青團硬氣,沒吃虧。她把那畜生捅了兩刀,趁余聞壯進來救人的時候提著包跑出去了。」
大嬸搓搓臉,把一臉老淚搓干凈,看著許沿卿的時候眼里多了幾分懇求。
「這里被余聞壯賣了,青團那孩子可憐,不知道還能去哪兒。你要能幫,就幫幫她吧。」
炒飯攤還在樓下停著,余青團走的時候就背了一個包,裝不了多少東西。
她能去哪兒?
許沿卿瘋狂地在腦海里搜尋記憶,她躲許丙戊和文晴Ṱũ̂⁻的時候去過網吧,去過同學家里,甚至睡過橋洞。
但那些都是暫時的庇護所,不是安身之處。
思來想去,他竟然只想到了一個地方。
爺爺廢棄果園里破破爛爛的小屋子……
許沿卿趕到果園的時候天已經快黑透了,只剩下一抹鮮紅的晚霞突兀地掛在天邊。
他抬頭,一縷細煙從小屋方向升起,慢慢悠悠地飄進夜色里。
是了,余青團在這里。
小屋的瓦頂已經被新的瓦覆蓋,門窗做了修繕,門口的雜草也做了清理。
她撿了柴火堆在門口的空地上,鐵簽上串著的肉被烤的「滋滋」
冒油,發出誘人的肉香。
「你還是這麼會生活。」
「知道你來,我就多買些食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