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青團把烤好的肉串遞給許沿卿,又倒了杯泡好的陳皮水過去。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法定節假日,您放的這是什麼假?」
太多要說的話全堵在喉嚨里,許沿卿挨著余青團,心口發緊發疼,一時間竟不知該先說什麼。
陳皮水還帶著些微燙,喝進胃里讓人平靜許多。
「爸病了,胃癌,明天手術。」
撥著柴火的余青團停下動作,為安撫許沿卿而掛在臉上的淺笑被凍結。
21
「我知道你對他們有怨氣,但他們把你養大,去不去看看應該由你自己決定,所以我來告訴你這件事。」
柴火噼里啪啦地蹦著火星子,許沿卿以為余青團的心里也如柴火般不平靜,側頭卻見她比想象的淡然。
「我去看他做什麼?你是他們的兒子,也是他們的驕傲。我去,只能氣死他。」
「對不起……」
聽他道歉,余青團反而笑了,起身又幫他倒了杯陳皮水。
「你可沒有對不起我,要不是你,許丙戊到死都看不見 635 長什麼樣。那才真是……我一輩子的遺憾。」
「不只有這個,還有余聞壯的事,我也覺得對不住你。」
許沿卿這輩子沒覺得對不起誰,唯獨住在余青團身體中的這縷魂魄,他每每想起心中總有愧疚。
他的敏感余青團看得很清楚,很多時候許沿卿都會陷入深深的自卑自憐中,這是十五年來可悲的生活環境給他的枷鎖。
他需要一個帶著溫度的懷抱。
余青團總能給他。
明明是想安撫余青團的,最后許沿卿卻窩在那個小小的懷抱里睡著了。
小屋被她收拾得很干凈,四件套是新買的,還沒過水,有種薰衣草香包的味道。
前半夜睡得很安心,到后半夜,許沿卿卻忽然從噩夢中驚醒,一種不安感繚繞在四周,讓他不由得抱緊了懷里的余青團。
開始以為被噩夢嚇的,緩了緩之后人清醒了些,這種感覺不僅還在,而且愈加清晰強烈。
他睜開眼,使勁兒地讓模糊的視線對焦。
看清東西的一瞬間,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今晚的月色很明亮,將屋子旁側的窗影投進屋子,平坦地鋪在地面上。
那四四方方的窗影中間一團漆黑的人影。
許沿卿抬眼看窗戶,外面果然站著個什麼人,正貼著窗戶往里看。
他緊張地收緊手指,把懷里的余青團掐醒了。
她正要問他大半夜做什麼,才出聲就被許沿卿用手捂回去。
許沿卿不敢出聲,用手機打了一串字給余青團看。
【窗外有人。】
余青團也嚇了一跳,抬眼看向窗戶。
一句「臥槽」差點脫口而出,她搶過手機,回復許沿卿:【人個屁!是熊!】
就在許沿卿看到這句話的同時,窗外的黑影舉起手臂,將兩個大掌按在窗戶的單層玻璃上。
如果是熊,它只要輕輕地一使勁,這種老式窗玻璃就會被拍碎。
22
果園的位置很偏僻,在兩城交界處。這邊還是個小土坡,往北走不到三里就連著一座大山。
以前確實有傳言說山里有熊,但人們都只當笑話聽聽,許沿卿也一直覺得爺爺是故意嚇唬他的。
「怎麼辦?熊能聞到人的氣味吧?」
真正遇到問題的時候,那縷年長三歲的魂魄總會成為另一人的依靠。
「我看附近還有幾個果園,守夜人一定有防身的東西。
我在窗戶這邊吸引它的注意力,你開門出去找人幫忙。】
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
屋子里還有些農具,許沿卿提了支鋤頭,趁機開門逃出去。
他一出屋子就聽見玻璃破碎的聲音,不由得為余青團捏了把冷汗。
好在他對另外幾個果園都熟悉,看熊沒追過來,扔了防身的鋤頭拼命地往前跑。
余青團的身體比不上許沿卿的,就算她再有本事也施展不出全力。
等許沿卿帶人趕回小屋的時候,她身上已經被熊刨出幾道深深的血口子。
兩個看守果園的漢子熟練地將熊趕走,匆忙地扯了床上的床單,一人拉拽一頭,將余青團緊緊地纏裹住,避免她失血過多。
「你趕緊把她送醫院去縫針,從西面走上大路快。」
此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微風帶著晨露的濕氣。
許沿卿背著余青團在雜草叢生的土路上穿行,整個人像上了發條一樣,腿腳無意識地奔跑著。
「你跟我說說話余青團,我害怕。」
「死不了,放心吧。」
余青團失血犯迷糊,她不敢睡,她知道許沿卿會怕。
「去醫院會碰到許丙戊吧?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他老人家又要心梗了。」
「你不想見就不見,到醫院處理好傷口我們就回家。」
身后半天沒有回應,許沿卿想回頭去看的時候,聽到背后一聲嘲諷的輕笑。
「回家啊?回哪兒呢?」
許沿卿無意識奔跑的腿腳像被人踩下剎車,緩緩地停在寬闊的十字路口中間。
是啊,他們該回哪兒呢?
糧管所宿舍被賣了,果園的小屋太偏僻,沒有生活來路,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余青團……你在醫院住兩天,等爸的手術做完,我帶你回學校好不好?租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