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是我妹妹啊!」
她說得理所當然,仿佛我問的是什麼特別奇怪的問題。
她似乎忘了,我并不是跟她一母所出,而是妾室生的庶女,跟她的身份有天壤之別。
「嘿!你個小古板!哎呦哎呦——」
她伸手想揉我腦袋,結果牽扯到背上的傷痕,疼得直叫喚。
我撩開她的衣服,看那一道道深可見骨的鞭痕,握著金瘡藥的手忍不住發抖,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
姐姐急了。
「哎,你別哭啊,我最怕小孩兒哭了。」
「你也就比我大一歲……」我哽咽著小聲嘟囔。
「你懂什麼?」
她裝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我告訴你,別看我這身體才十七歲,但姐這腦子,可是歷經世事的!」
「以后跟著我混,姐護你一輩子!」
3
姐姐說話算話。
說要護我一輩子便真是一輩子。
事后,母親覺得是我蠱惑了姐姐,合計著先把她嫁出去,再來收拾我ṱũ⁹。
姐姐當下便懟回去: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主意!」
「我這邊出嫁,小九轉眼就能被你們賣了,我要找就找兩兄弟的,帶著小九一起嫁。」
嫡母被氣得兩眼一翻,直接暈過去。
姐姐才不管她,轉頭就給自己找好了婆家,還把我的婚事也給定下了。
「城西謝家,我嫁長子,你嫁次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
謝家男丁幾乎都死在了戰場上,如今只剩下大房的兩位公子,為了延續香火,兩兄弟雖然未婚,卻都與通房丫頭生了庶子。
以姐姐的身份,嫁給王孫公子都綽綽有余。
她怎麼可以嫁進謝家?
見我不說話,姐姐以為我不愿意,問我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別怕,姐姐支持你自由戀愛,你要是有了心上人,我就去謝家幫你把這門親事退了。」
我滿眼復雜地看著她。
我一個庶女,能嫁給世家嫡子為妻,定是姐姐拿自己的婚事換來的,如今婚期已定,我若此時悔婚,她就要一人嫁入謝家。
若是從前的嫡姐,倒是可以應對,可現在的她……
不行,她需要我。
「沒有心上人,我聽姐姐的。」我幾乎是脫口而出。
一個月后,我跟姐姐一起嫁進了謝家。
剛拜完堂,謝家兩兄弟就領命出征了,偌大的府里只剩我們兩個主母,用姐姐的話說就是:「有銀子,沒婆婆,還不用侍奉夫君,這簡直是神仙日子!」
只可惜這神仙日子沒過多久,邊關就傳來噩耗——
大哥和夫君都戰死了!
我哭得撕心裂肺,覺得自己拖累了姐姐,姐姐卻以為我是害怕孤苦無依,紅著眼,抓著我的手說:
「小九別怕,有我在,誰也欺不到咱們頭上!」
她帶著我們孤兒寡母,硬是撐起了謝家。
這些年來,我一直都聽她的,可是這一次,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前陣子三年孝期剛過,她就不知從哪里認識了個俊俏書生,整日與他吟詩作對,眉來眼去,甚至還跑到外面的客棧私會。
她一向是敢愛敢恨,不懼人言。
所以行事也沒什麼遮掩。
可這世道對女人就是苛刻,這次,我要是不留下幫她打點,她想離開,肯定要吃苦頭。
4
夜里,我翻看著姐姐的嫁妝單子,一件一件仔細核對,吩咐嬤嬤務必在天明之前全部清點妥當。
嬤嬤為難地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可是小姐……這……這族老們怕是不會應允啊……」
寡婦再嫁向來為世人所不齒。
姐姐若要進那書生的門,這些嫁妝,就是她最后的底氣……
我一定要讓她帶走!
我閉了閉眼,吩咐嬤嬤趕快去辦:「我已安排妥當,天未亮便送她離開,悄悄地,莫要驚動旁人。。」
我自認已做足準備,不料,還是棋差一招。
天還未亮,幾位族老便氣勢洶洶地來了,指著姐姐的鼻子罵她是蕩婦,說她不守婦道!
「你去打聽打聽,哪家女子像你這般不知廉恥,夫君才故去三年便急著改嫁!」
「不將你沉塘已是開恩,竟還想帶走嫁妝?」
「你要走可以,但這府中的一針一線,我看誰敢動!」
一群手持棍棒的家丁圍攏過來。
姐姐嚇得后退兩步,身體顫抖,我抄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一摔!
「我敢!」
我牽著謝睿擋在姐姐面前,對著眾人一字一句地說:
「大哥和夫君是死了,可我大房還有男丁,輪不到你們來指手畫腳!」
「睿兒,還記得娘昨日怎麼教你的嗎?」
「記得!」謝睿揚起小臉,脆生生地說道:「我謝家滿門忠烈,絕不能讓人詬病我們貪圖女人財物,開門,讓大伯娘把嫁妝帶走!」
族老們一時被鎮住。
我強撐著氣勢,吩咐下人開門裝嫁妝。
嫡姐被丫鬟扶著,一步三回頭,好不容易上了馬車,又撲過來拉住我的手,嘴唇顫抖:
「小九,你是不是因為我才……」
「不是!」我打斷她的話,將這些年攢的五千兩銀票塞進她手里,「趁那幾個老頑固沒反應過來,趕緊走!」
嫡姐的眼淚瞬間決堤,抓著我的手泣不成聲:
「小九,是我對不起你,說好要護你一輩子,結果婆家沒選好,連累你守寡,現在還讓你處境艱難……」
「我走了,族老們定會為難你……」
「你閉嘴!」
我將她一把推上馬車,故作兇狠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