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舉起來,架在他脖子上,讓我能高高地看到老遠去。
我哈哈大笑,還是第一次這麼高,看這麼遠。
娘小心護在一邊,又不斷去看爹的腿,生怕他累著。
過了一會兒,爹又去買了一些芝麻糖跟糖人給我,還給我和娘各買了頭繩跟頭花。
那擺攤的大娘夸贊,「大兄弟,你媳婦兒和閨女都長得好,戴這個頭花最好看,這可是府城來的貨。」
爹和娘一塊紅了臉。
回去路上,我們坐在牛車上,我舉著糖人舍不得吃,只覺得這大概是我長這般大以來最開心的一天了。
回去路上,經過趙家,我看到奶奶在院子里用熱水洗衣裳,原來她也知道冬日里洗衣裳要用熱水。
二叔懶洋洋在屋檐下坐著曬太陽。
二叔至今也沒說到親事,更無事可做,每天就是在家吃吃喝喝再出去混日子。
把我和娘賣了三十兩銀子,有了錢,他更不做事,說是等媒人給找個好人家的姑娘呢。
奶奶總說我跟娘太懶,可其實我沒敢說過,難道二叔不是最懶的嗎?
我舉著糖人多看了兩眼,奶奶和二叔也剛好看過來。
兩人都不敢置信瞪大了眼,接著就露出惡狠狠的神情。
「賠錢貨,賤貨!」
11
奶奶咒罵的聲音剛落,一塊石頭剛好打在了二叔的頭上。
他被砸得蹦起來,怒道,「誰打的?」
爹爹又砸了一塊石頭過去,這一次砸在了奶奶的水盆里。
「她們現在是我妻女,以后再辱我妻女,就是跟我過不去。」
他很兇,雖然瘸了一條腿,但是身形高大,站在趙家門口,就像一座大山。
奶奶和二叔一向是欺軟怕硬的,兩人都很羞憤,但卻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娘緊緊拉著我的手,紅了眼。
走遠后,我回頭看去,還能看到二叔和奶奶怨毒的眼神。
我突然有了膽子,揮舞了一下手中的糖人,跟他們做了個鬼臉。
我有了真正的爹,他們再也不能欺負我們娘倆。
回去后,娘就抓緊時間準備過年吃的東西,還有棉被棉襖。
爹則是把家里能修的地方修一修,能補的地方補一補,有空就去撿柴火,一會兒也不閑著。
他再弄了兔子野雞回來,也不再賣,而是都腌好掛在屋檐下,說是以后慢慢吃。
這一次我聽清了,他說等我以后多吃肉,就不會再因為吃太多肚子疼了。
我要跟著上山,他也不許。
「小孩子家家的,玩就行了。」
我要給娘幫忙,她也叫我玩去。
「你爹說了,叫你去玩,玩去吧,咱囡囡還沒好好玩過呢。」
以前在趙家不敢玩,也沒空玩。
現在能玩了,我也不知道該跟誰玩,就舉著我的糖人在街上走。
這糖人很威武,是個大將軍,很像爹,我不舍得吃。
只是我出門就遇見了幾個熊孩子。
他們上來就搶我糖人,還罵我是賤種。
「你娘早就跟瘸子勾搭上生了你這個賤種吧?啊呸。」
「她奶奶親口說的,肯定是真的。」
「一個破鞋,一個賤種,怪不得她爹剛死,喪事都沒辦,她娘就帶著她改嫁了。」
我奮力抵抗,「才不是,我和娘是被奶奶趕出來的,我娘不是破鞋,我不是賤種。」
但我太小,根本打不過他們。
我衣服臟了破了,糖人沒了,就連新買的頭繩都不見了。
他們搶了我的糖人揚長而去,我坐在地上哭得滿身泥巴。
二叔和奶奶站在門口,惡毒地看過來。
「賤貨,活該。」
「當時就該把他們娘倆賣到窯子里去。」
我對著他們高聲喊,「我才不是賤貨,你們才是,你們才是。你們想過賣了我們,是人家不收,你們怕賣不到這麼多銀子。」
我是個豆芽菜,我娘又生過孩子,窯子不可能花這麼多銀子買。
他們以為我是小孩子不懂,可我聽見過他們說話。
他們才是最惡毒的,他們就是要把我們留在村子里,希望看到我們被張獵戶打死。
可他們沒想到,爹爹沒打我們更沒折磨過半分,還對我們這麼好。
所以他們受不了,又在背地里說壞話,各處編排。
明明他們才是惡人。
12
我弄丟了爹爹給買的糖人和頭繩,不好意思回去,猶猶豫豫在家門口附近徘徊。
爹從山上下來,見我一身臟污,臉上還有血,嚇得丟了柴火跟野雞。
「誰打的?」
我從沒見他這麼兇過,嚇得哆嗦,「對不起,對不起。」
他嚇得手足無措,胡亂擦我臉上的泥巴,「告訴爹,誰打的。」
他的手很粗糙,但卻安撫了我慌亂的心。
我磕磕巴巴將事情說了,越說,他的臉色就越難看。
他將我帶回去,交給娘照看,自己拿了柴刀要出門。
「當家的!」
娘拉了他一下,搖搖頭。
爹爹想了想,丟了柴刀,拿了擋門的棍子。
當天,那幾個打我的熊孩子的爹都被揍了。
「子不教父之過,你們教不好孩子,我不打孩子,我揍你們。再有下一次,我打斷你們的腿。」
幾個好手好腳的大男人,被我爹這個瘸了腿的人跟攆兔子一樣在村子里攆得到處亂跑。
爹爹走得慢卻穩當,總能跟上他們,一棍子一棍子地抽過去。
那幾個男人被打得鬼哭狼嚎,村子里很多人都來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