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安罵著,「你們收銀子的時候怎麼不怨我?」
一家子打起來,狗咬狗。
那叫婉月的女子也不能幸免。
收留逃兵也是重罪,一家子都受了牽連。
我也沒空管這些人,還忙著給我爹治腿。
他為了救我,跑了三天,腿傷發作,疼得很。
我把他接到醫館,每天照看,針灸按摩上藥。
先生在旁邊指導,教我要怎麼做,一個勁地夸贊。
「好,就這樣,對。」
爹疼得很,看先生夸我,卻笑得高興。
「咱們昭昭出息了。」
19
爹的腿治療了一個多月,漸漸好轉,才跟娘一塊回家去。
再半年后,趙永安被判了秋后問斬。
他被拉出來砍頭的時候,人已經快不行了。
當時他綁架我三天,經常打我,沒注意到我身上不同尋常的香氣。
我給他下了毒,讓他在牢里逐漸消瘦,夜不能寐,總是不斷做噩夢。
他是我跟娘以前的噩夢,現在輪到他做噩夢了。
在他死前,我也該把仇報了。
趙永安死后,還有村里人說我該給他收尸守孝。
我爹拿了契約出來,「昭昭是我張家的女兒,讓她給別人守孝,當我這個爹死了嗎?那趙永安是個逃兵,你們這麼向著他說話,是跟他有什麼牽扯?」
村民們不敢再說什麼,更不敢說跟趙永安有牽扯。
這時候在我不斷按摩治療下,爹的腿已經利索多了,走路也沒那麼一瘸一拐的。
現在他更是春風得意, 因為娘終于懷孕了。
先生給娘把脈,說她之前郁結于心, 現在心結打開, 身體也好多了,自然能懷上。
我心想, 應該是我娘終于揍了趙永安,又看著他身首異處,心里的憤恨終于消解, 心情自然好。
幾個月后, 娘生了個小弟弟,跟爹長得很像,虎頭虎腦的, 調皮, 但孝順可愛。
之后, 娘又生了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爹對我們四個孩子一視同仁, 習字練武都要學, 教我們自強自重。
但弟弟妹妹總說爹其實最疼我。
「每次姐姐回來, 爹總是格外高興。」
「對,爹就是偏心姐姐。」
「不過我也喜歡姐姐,大姐和娘都好。」
很多很多年后, 爹娘都老了,有一天,娘無意間問起當年的事。
「當家的,你那時候怎麼舍得拿了三十兩銀子買我們娘倆?」
三十兩銀子啊, 可是一大筆錢。
就算爹不知道從哪兒弄了些銀子存在家里, 但拿出來三十兩也會肉疼。
爹看了看村外的山。
「有一年,我上山打獵, 腿傷發作,在山上動不了,是昭昭叫了你來, 將我扶起來的。」
那時候娘的日子難過,不敢跟外男接觸,出了門都不能抬頭看人。
她也是猶豫了一下, 看四下無人, 還是把爹扶起來, 送到了山下。
這是一件很小的事,我年紀小早就不記得,娘也早就忘了。
但爹記了很多年。
看到娘,見到我跪下叫他爹的那一刻,他就拿出了銀子。
「我想著, 你們若是不愿意跟我這個瘸子過日子, 等昭昭大些,我給你們找個別的去處就是了。」
誰知道,我真的把他當爹,我娘也是真心跟他過日子。
大雪天, 我跟娘一塊上山找他, 讓他下定決心跟我們成一家人,再也不分開。
爹問我什麼時候把他真的當爹的。
我笑道,「你拿出銀子, 說我以后是你家的孩子了。」
他說我是他家的孩子,而不是說把我買下。
他從來沒把我當個買來的物件。
這就是我爹,我唯一的真正的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