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沈釗聽得很認真,特別認真。
但漸漸地,他開始頻頻望向手機。
終于,當鈴聲再次響起時,他站起身打斷了我:
「棠梨,我有事出去一下。
「你先睡,別等我。」
門被大力關上時,我才意識到沈釗走得有多急。
所以我幾乎沒有猶豫,立刻開車跟了上去。
當看到葉清絮穿著比基尼,鉤住沈釗的領帶時,我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模仿我出道那部電影里的表情,挺嬌媚地笑了下。
「嘖,棠梨知道你一邊嫌棄她做過艷星,一邊又讓我扮成她的樣子取悅你嗎?
「我和她,你更喜歡誰?」
沈釗顯然很受用,一把摟住她的腰,挑眉輕笑。
「當然是你啊,乖乖。」
「那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難不成你在跟她……」
「瞎想什麼?碰她,我嫌臟。」
得到滿意的答案,葉清絮笑得眉眼彎彎,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
兩人抱在一起,進了別墅。
我站在那,站了兩個小時。
寒意從四肢開始蔓延,一點一點侵蝕五臟六腑。
訂婚半年,沈釗一直沒碰過我。
每次意亂情迷,他都主動叫停,虔誠地吻上我的眉心,去浴室沖澡。
我百般勾引,他始終不為所動。
「這種事留到新婚夜,好不好?」
我當時真的信了。
可剛才,他分明為葉清絮破了戒。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在客廳坐了整整一夜。
黎明破曉時,玄關處的門開了。
沈釗大概沒想到我在等他,目光與我撞上時,愣了好幾秒才回過神。
他心疼地皺了皺眉,攔腰抱起我,走進臥室。
「怎麼不睡覺,嗯?
「都說了不用等我。」
我嗅到他身上陌生的甜香,慢慢拂開了他的手。
「沈釗,我不退圈。」
話音剛落,他好像被氣笑了。
「二選一,你不退圈就得……」
不退圈,就得退婚。
沈釗篤定我愛他,舍不得離開。
「你在開玩笑嗎,棠梨?」
我平靜地看著他,摘下無名指上的紅寶石戒指,輕輕放到他手心。
「退婚吧,沈釗。」
5
空氣凝結片刻,沈釗的臉色變了。
他眼底情緒猛地一顫,攥緊戒指的那只手握成了拳,手背青筋迭起。
「你說什麼?」
我迎上他難以置信的目光,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不是讓我二選一嗎,我選事業。」
從前我家破產,跌落谷底,沈釗沒有陪在我身邊,我不怪他。
因為我知道,他那時的處境也很艱難。
可昨晚那句「碰她,我嫌臟」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插進我的心臟。
讓我疼得肝腸寸斷,痛得蝕骨鉆心。
我愛了七年的人,好像突然之間,就不愛我了。
我疲憊地閉了閉眼,竭力抑制顫抖的聲線:
「沈釗,我們到此為止吧。」
尾音落下時,我看見一向冷靜自持的沈家太子爺,突然紅了眼眶。
頸間棘突伴隨急促的呼吸而劇烈起伏。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聲音發緊:
「棠梨,你就那麼喜歡當艷星?
「喜歡到不惜放棄我,放棄沈太太的位置?
「還是說因為我逼你做選擇,你不開心了?」
不等我回答。
他動作強硬地將那枚紅寶石戒指,重新套上我的無名指。
「別說氣話,先好好睡一覺。
「乖,等你醒了,我們再談……」
門被輕輕闔上。
我蜷縮了下指尖,視線落在晶瑩剔透的紅寶石上。
七年過去,它依舊光彩奪目。
可贈我戒指的少年,好像早就死在十七歲那年的夏天了。
桌面上的手機振了兩下。
我按下接聽鍵,耳邊傳來經紀人姍姐的哀號。
「棠梨,我跟你說,我們和頂奢 D 家的代言合作突然被中止了。
「還有你正在拍的這部戲,劇方通知臨時換人,違約金已經打到我卡里了。
「那是你今年最重要的工作,到底是誰在背后搞鬼?!」
我安靜聽完,嗯了一聲。
姍姐從出道起就帶著我,對我的脾性了如指掌,瞬間察覺出不對勁。
她頓了一頓,欲言又止地問:
「你是不是和沈總吵架了?是他授意的?」
我苦笑一聲。
能在短短十分鐘內攔截我所有的資源,除了手持多家文娛公司股份的沈氏集團繼承人沈釗,還能有誰?
「姍姐。」
我深深吐出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些:
「我們不是吵架。」
是分手,是退婚。
但很明顯,沈釗并不接受。
6
掛斷電話后,室內重歸寂靜。
只有一墻之隔的廚房傳來輕微的聲響。
我打開房門,走出臥室,看見流理臺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沈釗換了身家居服,系著圍裙,正在耐心地熬魚湯。
長袖半挽,劉海垂落,襯得他眉眼柔和了幾分。
「怎麼醒了?」
余光瞥見我在看他,他抬眸,唇角輕勾。
「正好,我熬了魚湯。
「嘗嘗看,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喝。」
他盛了一碗奶白的魚湯,遞給我。
我沒接,任由他那不沾陽春水的指尖被瓷碗燙得通紅。
「我的代言、片約,是你叫停的。」
我開門見山地問他。
不是疑問的語氣,是陳述的語氣。
沈釗避而不答,放下碗,右手在我眼前輕晃了下。
「棠梨,我燙到了。
「你不先關心我一下嗎?」
語氣隱約帶了幾分委屈。
高高在上的沈太子爺第一次下廚,手背濺了幾滴熱油,頃刻間紅了一片。
他像惹主人生氣,搖尾乞憐的小狗那般,輕聲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