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艷星出身,風評不好,并不在女主的選角范疇內。
讓我來試鏡,只是走個過場。
我剛站定,第一句臺詞還沒說出口,就被副導喊停:
「嘖,棠小姐。我們要找的女主是清純類型,你……某些地方太突出了。
「并不合適,懂吧?」
說完,他不懷好意地咳了一聲。
周圍人也跟著嗤笑。
我愣在原地,死死攥住裙邊,漲紅了臉。
其實,類似情形我以前也遇到過不少,但我不可以不高興。
否則,姍姐以后為我爭取資源,只會更加艱難。
奚落聲還回蕩在耳邊。
忽然有一道清冽的男聲插進來:
「好笑嗎?」
江停站在門口,指尖夾了根煙,冷冷掃視全場。
目光最終定格在那位副導身上。
「你被開除了。」
對方明顯不服氣,拔高音量質問:
「導演還沒發話呢,你一個演員有什麼資格開除我?!」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導演臉色發白。
江停掐了煙,懶懶抬眸,瞇眼輕看他。
「不好意思啊,這件事,還真是我說了算。
「畢竟……江錦年是我爸。」
我記得,江錦年是這部電影的最大投資商。
于他而言,劇組人員調動不過一句話的事。
副導登時傻了,被強行趕出去時,還不住地跟我道歉,希望我能幫他求情。
但我沒有。
我又不是圣母。
這段小插曲過后,江停和導演坐在臺下,神情專注地看我表演。
《小梨渦》的女主是個清純女大學生,因被拐賣身陷風月場所,卻遇到了救贖她的江先生。
我花了三個月揣摩人物心理,思考每一句臺詞是什麼語氣,微表情是什麼樣的。
沒人知道,短短十分鐘的戲。
我曾私下演練過無數遍。
所以當導演喊咔的時候,我還沉浸在角色當中,眼角掛了一滴淚。
江停紳士地遞來紙巾,認真點評了一句:
「演技不錯。」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好像在他眼里看到了「欣賞」兩個字。
合約是當場簽訂的,我激動地躲進樓梯間,給姍姐打電話報喜。
出來時,才發現外面站了個人。
江停插著兜,靠在墻邊,嘴里咬著一根煙。
大概是煙癮犯了,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抽煙,卻聽見有人在里面,就沒進去。
我禮貌地朝他笑了笑,正準備擦肩而過。
江停微微偏頭,叫住了我。
我回頭看他,他卻忽然沉默了。
那雙漆黑的眼睛,像海面上霧氣散盡后的那一輪圓月,明亮又遙不可及。
良久,我才聽見他很輕很輕的聲音:
「恭喜。
「我的女主角。」
11
印象里,江停并不是愛管閑事的人,那次卻破天荒為我解了圍。
進組后,我問過他理由。
午后的陽光落進休息室。
江停站在窗邊研讀劇本,連眼皮都沒掀一下,平平淡淡地反問我:
「穿泳裝而已。
「這是什麼值得污名化的事嗎?嗯?」
我沒料到他會如此直白。
一時怔住。
江停沒等到我的回答,輕巧地合上劇本,朝我走來。
我和他對視了一兩秒,他勾了勾唇。
「女性在鏡頭前穿什麼衣服,是她們的自由。
「而且這個圈子烏煙瘴氣,多的是男人搞一夜情、出軌,為什麼沒人指責他們,卻對拍了一部電影的女性那麼苛刻?」
江停認認真真地看我,抬手輕輕揉了下我的腦袋。
「所以啊,小梨渦,以后再聽見那些閑言碎語,懟回去。
「別怕,我給你撐腰。」
我在自己的心跳聲中聽見他的聲音,如日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清澈而干凈。
那個下午,明明天氣晴好。
我的眼前卻一片霧蒙蒙。
直到江停離開,眼淚止不住地砸在劇本上,我才意識到——
那幾句話,于我而言,又何嘗不是救贖?
臨近殺青,媒體入駐采訪,劇組安排了主演互送離別禮物的環節。
我準備了一瓶香水,寶格麗綠晶。
暴雨前的梨花調,干凈清新。
江停抬手接過,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
「謝謝,我很喜歡。」
主持人在一旁活躍氣氛,半開玩笑地問:
「只要是小梨渦送的,江先生是不是都喜歡呢?」
這話問得精妙。
在場的人都聽出不止一層意思。
我看見江停的助理朝他瘋狂比手勢,讓他跳過這個話題。
可江停視而不見,輕笑了一聲,毫不避諱地承認:
「當然,因為她值得。」
他說完這句話,指間漏下一條精致的項鏈。
為我戴上時,手臂上的文身更清晰地暴露在我眼前,也暴露在鏡頭下。
那是一朵小小的五瓣梨花。
我心尖猛地一顫。
好像有什麼東西即將呼之欲出。
采訪是現場直播,等錄制結束時,我和江停的名字已經沖到熱搜第一。
網友嗑生嗑死。
【價值五千萬的定制項鏈,江停你小子,別太愛了。】
【有誰注意到江停手上的文身?是梨花哎。】
【他倆不會暗戳戳來真的吧。】
那晚,我久違地接到一通電話。
沈釗的聲音。
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落在了我耳邊。
他似乎喝醉了,說話含糊不清:
「棠梨,再等等我好不好?
「等我繼承家業,馬上回來找你。
「求你,別跟他在一起。
「沒人比我更愛你了……」
那時候的我,真的很喜歡沈釗啊。
所以,我毫不猶豫地說:
「好。」
后來,我真的躲了江停很長一段時間。